第85章 (第1/3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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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王府。</p>

谢逢在谢迟离开后又独自冷静了好一会儿, 然后沉默地去了南宫氏的院子里。</p>

南宫氏身体还虚着, 大夫让好生卧床休养些时日。不过见谢逢过来, 她还是撑身坐了起来：“殿下……”</p>

“……你歇着。”谢逢赶忙道, 南宫氏往里挪了挪, 腾出地方让他坐。</p>

谢逢坐在床边, 闷了好半晌才道：“孩子的事……”</p>

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。谢迟的话是有道理的, 那样做，的确是对阖府都好，按长远计, 也的确对南宫氏也好。可是，就眼下来说，等同于南宫氏的孩子白死了。</p>

他于是沉了半晌, 握住了她的手：“是我没保护好你。勤敏侯说得对, 不管有什么事，我都该护你周全, 日后这种事不会再出了。至于孩子……”</p>

“孩子还会有的。”南宫氏忽地道。她的语气里有一种微妙的坚定, 令谢逢一怔。</p>

然后她又重复了一遍：“孩子还会有的。”</p>

“……是, 自然。”谢逢迟疑着附和。</p>

南宫氏垂下眼帘, 抿了抿唇：“所以殿下您, 不要请旨休妻。”</p>

谢逢懵了一下。纵使他已决定不休妻, 却没想到这话会从南宫氏嘴里说出来。</p>

南宫氏一字一顿道：“一家子人的前程是最要紧的，父王又刚去，不能再出别的事了。”说着, 她朝谢逢笑了笑, “我知道正妃不喜欢我，怕我威胁到她的地位。请殿下告诉她……若我来日再有孕，生下女儿，我自己留着；生下儿子，就抱给她养。只要她肯让孩子知道我是生母，别的我都不计较。”</p>

谢逢震惊地望着她：“文鸢你……”</p>

他意外极了，这实在不像南宫氏会说出的话。</p>

在他的印象里，她一直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。虽然说不上任性，但也容易哭、容易委屈。而且她很喜欢小孩子，说过很多次要生一群儿女的话，可她现在竟然开口说要把儿子给正妃？！</p>

南宫氏微凉的手摩挲着他的手指：“人都有身不由己的地方，我不想让你为难。所以，我想找一个对大家都好的活法。正妃对我放下敌意，家里才能和睦，我也能平安地活下去。”她轻柔的声音里有点哑意，“我想长命百岁，跟你长长久久地过下去。”</p>

谢逢心里乱极了，他不想让南宫氏做这样的牺牲，可她的打算却又很有道理。就像谢迟劝他的话一样，让他觉得憋屈，却无力反驳。</p>

古往今来，话本里总爱写邪不压正、爱写主角公平处事叫人觉得大快人心，人人都是听着那些故事长大的，谢逢也一样。</p>

可随着年纪渐长，他却在慢慢发现，“公平处事”未必是最好的；而在利益上叫人觉得“最好”的结果，又未必公平。</p>

人人都在退让，在利弊间不停地权衡。最后选择的，多是那个“最好”的结果，公平变得不再重要。</p>

谢迟如此，南宫氏如此，他也是如此。每个人都被种种无奈逼着，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过活。</p>

谢逢忽而觉得无比地悲凉压抑，他一时想不出话来拒绝南宫氏，但也做不到不疼不痒地点头答应。最后，还是南宫氏自言自语着拿定了主意，然后催他赶紧去见正妃，跟正妃说清楚这些打算。</p>

目送着谢逢离开的踉跄背影，南宫氏心底五味杂陈。</p>

她说的都是真的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。她确实不想让他为难，因为她在意他，她爱他；她也确实愿意把孩子奉给正妃，因为她想保住自己的性命。</p>

但是，她说出来的，不是她的全部。</p>

她知道谢逢此时不能请旨休妻，她也知道为了后宅安宁，谢逢一定会考虑让正妃生一个嫡子。可是，他现下必定也对正妃满心厌恶，她给他一个理由让他退回来，他就一定会退。</p>

那么，她就把孩子给正妃好了，让正妃看到她俯首称臣，让她的孩子在名义上、在宗室案牍里，都是正妃所出。</p>

那没关系，她不在意那些虚的。她要求过了，要让孩子知道她是生母。或者再退一步也不要紧，她还可以留下女儿呢，她终究会有依靠。</p>

这一切真正影响的，是谢逢可以由着性子继续厌恶正妃了。她退让、她顾及父王的在天之灵，都会让谢逢更加清晰地想到正妃做了多么歹毒的事情。正妃竟在父王灵前让她小产，只要谢逢一直记得，一个孝字就能压得他永远不原谅正妃。</p>

这，才是南宫氏想要的。</p>

她无法为逝去孩子的讨回公道，那就让正妃为这孩子赎一辈子的罪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