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 (第1/3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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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的品行放在那里, 眼下这一出对张子适而言便也不值得意外。听得薛成将事情说完后, 要求他去好生向太子解释、赔罪, 张子适一下皱了眉头：“我是奉皇命办差, 太子无权干涉。眼下他既然找茬, 我就去宣政殿禀奏陛下去！”</p>

他说罢提步就要走, 被薛成一把拦住：“你敢！”薛成叹气, “他毕竟是储君，把他得罪透了于你无益。此事并非绝无余地转圜，为师的意思, 是让你去东宫与他皆是清楚，道明此事实在是顺着户部查下来，东宫官罪证颇多不能补办, 并无对他不敬之意。如此既能让他消火, 又不妨碍你们办差，不是两全之策？”</p>

张子适直听得一口气顶在胸中, 无法舒缓。他早已听腻了“他毕竟是储君”这种话, 他很想告诉老师, 若他去宣政殿禀奏, 一定叩请陛下废太子！</p>

诚然太子不会这么轻易被废, 诚然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, 第一个说出这话的人都难逃一死。可张子适觉得，总得有人来当这“第一个”吧？若人人都往后缩，待得昏君登基, 他们就都是愧对天下的罪人。</p>

张子适不怕死, 但这话他仍是忍了一次又一次。无它，盖因他清楚自己是薛成最看重的门生，若他这样去舍身，是否会牵连老师本就不好说，如若薛成情急之下再拼命保他，那受到的连累恐怕还会更大。</p>

人能否豁出自己的命去是一回事，能否心安理得地把别人的命也豁出去，那是另一回事。</p>

是以这回，张子适铁青着脸默了半晌，最终还是忍了。他无可奈何地一喟：“知道了，那我这就去东宫，跟太子谢个罪。”</p>

薛成松气地点点头：“他应该也不会闹得太过。若你迟迟不归，我就进宫找他去。”</p>

“让老师操心了。”张子适一揖，转身便向外行去。</p>

薛成注目他离开的方向良久，不禁长声叹息。</p>

他是张子适的老师，论学问，也确实比张子适懂得更多。可打心里说，他是佩服张子适的。</p>

张子适更年轻，更有热血。权势纷争尚未将他的棱角磨平，正义感在他心里也还立得很稳。他也还未成家、没有身负太多功名，思及大义的时候，他没有那么多要舍弃的东西，他可以一心一意地尽忠报国。</p>

曾几何时，薛成自己也是这样。但经了几十年的摸爬滚打后，不再是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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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子适入了东宫，好巧不巧的在殿外就碰见了太子。太子顿时面色一寒，张子适也实在无法让自己的态度太好，跪地一拜，便道：“臣来谢罪，也同殿下解释一二。此事，是因彻查官学官舍而迁出，盘问户部官员时无意问出的东宫官，并非有意触怒殿下。得罪之处，请殿下海涵。”</p>

太子听他说着，从头至尾一言未发。待他说完也未置一字，转身就进了殿。</p>

张子适一瞬间火气冲脑，可也只能继续跪着。</p>

——老师要他进来，是为大事化小。他既应了老师，便得把此事办成。如若转身离开，那叫火上浇油，又何必跑这一趟？</p>

当下正是将近午时，不过多时，烈日就灼烧起来。张子适衣衫渐湿，皮肤被烤得发烫，眼前晃得一阵阵白。</p>

事情传到宜春殿的时候，太子妃眉头倏皱：“你再说一遍？”</p>

“……现在人正在前头跪着呢。”太子身边的掌事宦官在她面前直抹冷汗，“那一位也是太傅的门生，进户部都是太傅点了头的。如今太子殿下这么办，若传到紫宸殿去，您说……”</p>

“呵，那也是他自己的事。”崔氏冷笑。</p>

从前她还有心力为了前程去规劝一下太子，可如今，她连见他都愈发懒得见。再者，她逐渐也明白了，对她和太子的事，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，太子做的这些混账事牵连不到她，那她为什么还要去费这些心神？</p>

可那掌事宦官快哭了：“殿下您……”说着就跪了下去，“臣家里头刚遭了灾，一家人都等着臣的月俸过日子，求殿下垂怜。”</p>

崔氏并没有看他，神色却还是颤了一颤。</p>

她知道眼前这个掌事的刚提拔上去没几天。上一个呢？让太子活活打死了。</p>

他不顺心时爱拿旁人出气，从前对她都动过手。后来因为被陛下厉斥，他不敢动她了，可底下人的日子依旧不好过。</p>

近几个月，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迫“洁身自好”的关系，他一口郁气憋在心里，变本加厉地拿宫人撒火。前几天，命他暂不再入朝议政的旨意刚到的那天，两个宫女也差点被杖毙，是崔氏借着为腹中孩子积德的由头才硬给救下来的。</p>

现在如若因为那个官员的事再惹恼陛下，估计更要有不少宫人遭殃。</p>

“罢了。”崔氏一喟，“我瞧瞧去，你不必管了。”</p>

掌事宦官顿时连连叩拜，待得太子妃出去，他已是一脸的泪。</p>

他想，太子妃可真是个善人。他愿意节衣缩食，等过年时拿一整年的俸禄到庙里给她供一柱香，希望菩萨保佑她日后平顺，别遭罪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