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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燕首开先河地实行科举入仕制度, 这一消息放出，天下寒门士子，无不奔走相告，欢欣鼓舞。</p>
有人高兴, 自然也就有人反对。反对的声浪，自然来自既得利益遭受损害的旧日士族门第。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，如今的这个皇帝，虽有惧内之名, 施政亦宽，但手段却雷厉风行, 该铁腕的时候绝不手软, 更不像前朝刘氏那样要倚仗这些地方士族来稳固统治，是以一阵乱哄哄反对过后，也就不了了之, 何况，也并非所有士族门第都跳出来反对科举制度, 也有开明之士赞同, 其中最著名的代表，首推渤海郡的高恒。</p>
高恒出自名门, 虽一向不入仕, 但高氏为渤海望族，高恒本人又有“渤海冠冕”的美称, 名声无人不知, 无人不晓, 朝廷颁布科举制后没多久，各地士族对这一新政纷纷加以批挞的时候，他却第一个站出来公开表示拥戴，不但如此，他还是渤海郡首个自举参加首场科考的士人。</p>
消息传出，整个渤海郡为之热议。</p>
按照颁布下来的详细考制，县试、州试以及会试，全部实行严格的封名阅卷，因为是开朝后的第一科，皇帝极其重视，为真正选拔人才，杜绝舞弊，全国十三州一部，全部由朝廷派去学官督察整个经过，一旦有营私舞弊被查证，相关涉案官员和士子，脑袋就要不保。</p>
也就是说，这将是一场完全靠实力说话的选拔考试。以高渤海的名望，他若真想做官，也完全不必用这种冒险方式去入仕，甚至，在旁人看来，这举动简直和惊世骇俗无二了。</p>
先不说甘愿自降身份和普通士人一起参与科举，即便最后独占鳌头，于他而言也不过锦上添花，但万一被淘汰，对于他的名望来说，不啻就是一个污点。</p>
高渤海的亲族朋好纷纷前来相劝，偏他不听，反而踌躇满志，笑道：新朝革除陈弊，万象更新。科举一制，更如清风拂面，兰馨我鼻，可见朝廷不拘一格用人之心，我辈既忝入士子之列，又有幸得遇清政仁治之朝，自当全力入世，岂可为爱惜从前几分薄名而裹足不前？</p>
此话传开，渤海内外，无人不甘心拜服。</p>
在高渤海的“明星”效应之下，其余一些士族为了向新皇帝表自己的效忠之心，也纷纷选派子弟参考，短时间内，竟蔚然成风。</p>
高渤海的这一番话，不但极有大家风范，而且也充满了自信。</p>
他也实在是有这样自信的资本，不但才高八斗，通弓弩骑术，而且对策论也颇有见解。县试、州试一路畅通无碍，次年春，以州试第一的名次，昂首赴洛阳参加最后一场会试。最后评卷完毕，他与另外两位士子一道，暂时名列三甲。</p>
会试主官太学博士大儒方希，不敢自己做主，将三份应卷单独列出，连同上榜的其余全部试卷，一同呈到了御前，请皇帝亲自排定名次。</p>
……</p>
午后，艳阳照在皇宫殿宇层层暗绿色的琉璃瓦上，鸱吻拱立，飞檐翘角。</p>
帝后用作日常起居的北宫华光殿内，一尊错金青铜博山炉的山形盖口里，缓缓地吐着袅袅的熏香轻烟，缭绕四散，雕刻在炉腰上的仙人灵鸟，便飘飘欲飞，望去犹如置身海上蓬莱仙山。</p>
殿内层层烟罗绡帐，明亮的光线被一层层筛滤，渐至内殿，转为幽暗。</p>
几个彩衣宫女悄然立于殿角，屏息候着皇后午觉醒来。</p>
……</p>
方希得皇帝赐坐，端正坐于一张绣榻上，滔滔不绝地评述着此次会试的结果。</p>
皇帝在案后，一边听他评述，一边看着另外择出来的三份试卷。</p>
纸地的试卷，在他指间翻动，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。</p>
半年之前，工造署工匠经过反复试验，终于制出了能够完全取代帛缣和竹简用来流畅书写的纸张。</p>
新造出的纸张，一改从前难登大雅之堂的粗劣质地，不但洁白柔韧，极易书写，而且比起帛缣，成本低廉的多，工造署将造纸方法传播到全国，短时间内就迅速推广开来，此次科举，士子应答所用的卷，应朝廷之命，全都书写在纸张之上。</p>
“陛下，此三份试卷，乃老臣等人审阅过后，反复推敲，共同推举所得，位列三甲，尤其是渤海高恒……”</p>
方希正说着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落地之声，仿佛有人在宣室里跑动跳跃。</p>
这极不合规矩，尤其，此处还是御书房。</p>
何人如此恣肆，竟敢在皇帝跟前这般奔走跳跃？</p>
方希一停，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清泠泠的一声娇嫩、女孩儿声：“父皇！”转头，门口已进来了一个小女孩儿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