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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小牧场》/春溪笛晓</p>
第一七五章</p>
袁宁心脏猛跳, 打开大门跑了进去, 只见二楼楼梯的转角躺着个人, 不是对门的曲爷爷又是谁！这个时间点, 曲爷爷应该是下楼来卖水果的。附近那家水果店一般是这时候有人来送新鲜货, 曲爷爷向来讲究, 什么都爱吃新鲜的, 给曲奶奶的食物更是千挑万选。</p>
“曲爷爷！”袁宁跑上去喊了一声，发现曲爷爷没想过来，忙让旁边的章修严上楼打电话叫救护车。他虽然有基础的救护知识, 但到底不是专业的，怕随意挪动反而让曲爷爷情况变糟糕。</p>
这边离医院很近，不一会儿救护车就到了。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到楼梯转角, 给曲爷爷简单地检查了一下, 松了口气，至少不是心肌梗塞或者脑溢血之类的情况。医护人员对袁宁说：“应该是腿摔折了, 又磕到了头, 具体问题要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再说。”</p>
看来章修严在首都的最后一个周末不能简简单单地腻在一起了。袁宁和章修严一块把曲爷爷送到医院, 初步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, 股骨粉碎性骨折, 轻微脑震荡。脑震荡倒是还好，就是股骨得加钢板做内固定, 好好地休养一段时间。</p>
老人最怕摔，人老了骨质疏松, 钙质减少, 骨头容易折、容易碎，更何况曲爷爷是从楼梯上往下摔的。袁宁替曲爷爷交了钱，办好住院手续，回到病房时发现曲爷爷已经转醒，面色白惨惨，显然是摔疼了。</p>
曲爷爷说：“宁宁你帮我办好住院手续了？能不能再帮个忙，给我买点水果回家，”他想要坐起来，结果股骨钻心地疼，连带脑袋也跟着抽痛起来。即使这样，他还是坚持要把话说完，“我这么久没回去，她会很担心。”</p>
袁宁点头答应，让章修严在旁边陪护一下，自己则跑着出了医院，去曲爷爷习惯去的水果店买水果。到了店里他才想起刚才忘了问曲爷爷要买什么，只能把常吃的水果都买上一些。</p>
袁宁提着水果上楼，敲开对面的屋门。</p>
曲奶奶隔着铁门仔细看了看，许久都没认出来。</p>
袁宁耐心地引导曲奶奶回忆自己的存在。</p>
毕竟是几年前就见过的，在袁宁的谆谆善诱之下曲奶奶渐渐放下戒心，开门把袁宁放进屋里。</p>
袁宁把水果放到桌上，温声说：“曲爷爷先不能回来，叫我先给您买些水果。”</p>
曲奶奶点头，目光有些出神，过了一会儿她才恍然想起有客人在，去给袁宁倒了杯水，慈爱地看着袁宁：“坐，快坐。”她高兴地笑着，“我有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，年纪都差不多，和他们爸妈过年时带着他们回来过。我看着觉得和你一样大，不过你要高一些……”</p>
袁宁认真听着曲奶奶说话。</p>
过完年后每次见到曲奶奶，曲奶奶都会把这话重复一遍，虽然平时会把很多事都忘掉，这话却意外地记得很牢。</p>
曲奶奶把说过无数遍的话说完了，看见桌上的水果，愣了一下，上前想要把它整理一下。</p>
当她的目光触及袋子里黄橙橙的桔子后，眼皮突然突突直跳，喃喃说道：“我不吃桔子的。”</p>
袁宁忙说：“对不起，是我买的。”</p>
曲奶奶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：“老头子怎么了？我不吃桔子的。”</p>
袁宁原本还因为曲奶奶没问起而松了口气，想着回头给曲奶奶找到护工之后再好好说清楚，没想到刚才还在念叨孙子孙女的曲奶奶情绪突转。</p>
袁宁手足无措地宽慰：“没事，不是很严重，医生说只要把股骨固定好，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。”</p>
见曲奶奶稍稍收了泪，袁宁才仔细地把曲爷爷的情况告诉她。曲奶奶听完后嘴里念念有词：“骨头，骨头，骨头。”她边说着边走向厨房，打开裹着针织护手的冰箱，怔愣许久，又重新念起来，“骨头，骨头。”</p>
袁宁在一旁问：“您要找什么？”他照着“骨头”这词儿在冰箱里扫了几眼，取出一块裹着保鲜膜的带肉骨头来。是块筒骨，也就是一大段的猪腿骨，圆圆的，里头有空洞，藏着骨髓，适合用来熬汤。袁宁问，“您是在找这个吗？”</p>
曲奶奶点头说：“对。”她想了想，拿着它走到一旁。</p>
这种骨头一般要用大刀才分得好，所以曲爷爷买的时候先让人帮忙切了，只要洗一洗就可以拿来熬汤。曲奶奶刚放下水龙头放好了水，又怔立原地，好像突然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。</p>
袁宁在一旁耐心地指引曲奶奶往下做。</p>
听曲爷爷说曲奶奶以前是做研究的，记性可好了，但退休之后记忆力就逐渐减退，只能记住印象比较深的事。</p>
汤放下去熬了，曲奶奶免不了又要再问袁宁一次。</p>
袁宁没有不耐烦，重新把曲爷爷的情况再仔细地说了一遍，袁宁说得慢，曲奶奶边听边认认真真地记着。</p>
等袁宁说完了，曲奶奶点着头站了起来，走到电话前，看了看电话旁放着的电话本，拨通最前面那个号码。</p>
那边接通以后，曲奶奶磕磕绊绊地把曲爷爷摔伤的事说出来，对方听了马上说：“妈你千万别急，我这就让秀英回去一趟。她那边正巧停业了，可以陪护一段时间。等我忙完这两天立刻过去！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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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奶奶说：“好，好。”她挂了电话，拍拍袁宁的手背，“我们儿子说儿媳妇马上过来了。真是谢谢你，孩子。”</p>
袁宁知道曲奶奶有一定的自理能力，只是偶尔会忘记自己在做什么。听到曲奶奶说她儿媳马上会过来，袁宁安心了，陪着曲奶奶把汤熬好，装进食盒，和曲奶奶一起叫出租车去医院。</p>
章修严在医院陪着，医生已经给曲爷爷做了进一步检查，决定三天后再做手术。</p>
袁宁把曲奶奶熬的汤端给曲爷爷，曲爷爷喝了一口就呆了呆，高兴地对曲奶奶说：“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。”自从曲奶奶记忆力减退之后，他就没喝过曲奶奶熬的汤了。他掩藏着眼底的泪水，专心喝汤，一下子把汤碗喝了个底朝天。</p>
曲奶奶一到，曲爷爷好像什么痛都忘了，股骨不疼了，脑袋也没事了，叫人帮忙找了个护工过来照料自己和曲奶奶，笑呵呵地打发袁宁和章修严离开。</p>
袁宁和章修严走出病房，牵着手往外走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