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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航校位于江南古城的郊外, 周围绿树掩映，古木参天，东部为军事区，包括机场、机修厂、飞机制造厂以及配套的弹油库，西部为教学生活区。</p>
晚上十一点, 按照军事制度实施严格管理的航校已经进入了灭灯时间。除了东区瞭望塔顶端的巨大探照灯放射着雪一样的光芒，还在一秒也不停息地回旋扫射之外, 其余地方都陷入了黑漆漆一片。</p>
西南角一座四层楼的水泥楼房此刻也被笼罩在了夜的暗色里, 窗户不见灯光。只是每隔几分钟，来自远处东区那盏探照灯强烈灯柱的散射余光会迅速掠过墙面，带来一晃眼间的光亮，又迅速再次陷入了黑暗。</p>
“叮铃铃——”</p>
位于顶楼的一个房间里，桌上的那架电话突然出其不意地响了起来。</p>
铃声打破了夜的宁静。</p>
躺在房间里一张军用铁床上的男人蓦地睁开了眼睛。</p>
顾长钧半个小时前刚从东区弹油库回来, 现在躺下去还没有入睡。扭头看一眼那架电话的方向，翻身下地，来到桌前接起了电话。</p>
“顾长官，北平贵府宅邸来电！”</p>
接线员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。</p>
这么晚了, 会是什么事？</p>
“接过来吧。”</p>
顾长钧道。</p>
很快, 电话接通了。</p>
“四哥！是你吗？”</p>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孩声音。</p>
顾长钧略微错愕。</p>
“诗华？这么晚了，你还打来电话干什么？出什么事了？”他立刻问。</p>
“四哥……”</p>
顾诗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沮丧。</p>
“我心里很难过，根本就睡不着觉……你还不知道吧, 爸已经同意你和四嫂离婚了！”</p>
顾长钧的双眸迅速掠过一丝阴影, 与周围的黑暗融成了一体。</p>
“怎么回事？”</p>
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平静。</p>
“你还问怎么回事？”顾诗华在电话嚷了起来, 语气里满满全都是埋怨。</p>
“全怪你啊四哥！这么对我四嫂！你一直想离婚是吗？现在好了, 称心如意了吧？都是你，你害我没了四嫂！”</p>
顾长钧沉默了下来，没有接话。</p>
“你装哑巴不说话？你心里是不是高兴的很啊？我告诉你啊四哥，你别得意，我四嫂又不是没了你就活不下去了！就凭她的才华和美貌，只要一离婚，追求她的男人多的是！离了也好，四嫂以后完全有可能获得从四哥你这里不可能得到的幸福！我应该祝福她才对！”</p>
顾长钧皱了皱眉，“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？”</p>
“当然不是！我打电话来是为了骂你！我太生气太伤心了！知道这个消息我连觉都睡不着了！我非得好好骂你一声不可！坏四哥！坏四哥！我讨厌你！”</p>
顾诗华在那头嚷完，啪的一声重重挂了电话。</p>
顾长钧耳膜被震了一下，听筒里随之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干扰声。</p>
他将话筒慢慢放了回去，立于原地片刻后，慢慢踱到窗前，对着窗外站立，背影一动不动。</p>
……</p>
次日一早，顾长钧打了个电话，让接线员接通北平国-务院的司法总长处，与父亲顾彦宗接通后，顾长钧向他问了声好。</p>
“长钧啊，最近你那边怎么样？”</p>
“一切顺利。”顾长钧的声音四平八稳，不疾也不徐，“爸，我想问一声，听说您有意让我和德音离婚，是这样的吗？”</p>
顾彦宗微微一顿。“你知道了？”</p>
“是。”顾长钧说道，“昨晚五妹与我通了一个电话。”</p>
顾彦宗叹息一声：“照我的想法，我是不愿意看到我的儿子和儿媳妇离婚的，尤其是现在，你与德音二人之间也不像从前那样有外来第三者的存在。但是既然你们双方都有这样的意念，德音来找我，言辞恳切，我亦无法反驳，也就只能遂了你们心意了。你什么时候办完事回家，我便知照萧家，把事情了解了吧。”</p>
“她都跟您说了什么？”</p>
“长钧，她说的有道理，”顾彦宗道，“你与她婚姻既不谐，我若再强行将她困于我顾家为媳，于她也是不公。不如照她自己所想，放她追求今后之崭新生活吧！”</p>
“我明白了。”</p>
顾长钧沉默片刻，道。</p>
顾彦宗在电话另头微微颔首，“你什么时候回北平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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