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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意意下车, 程娴已经特意到地下车库来接她。</p>
程娴的个头在女生之中十分少见，高得可以做超模，而且身材匀称，五官清雅, 年届三十，一点不见老。</p>
她穿着简约大方的OL套装，高跟鞋，干练知性, 程意意一下车，便扬手冲她挥了挥。</p>
“意意, 这。”</p>
程娴目光再落到程意意身后意料之外的男人时, 目光多了几分微诧。</p>
她的年纪比顾西泽还要大些，早早接手了家中的事务，性格稳沉, 鲜有能让她吃惊的事情。只是这一次，她确实没想到, 程意意当初念书时候小打小闹般谈的恋爱, 分手五年，到如今居然又有了下文。</p>
尤其对方还是如此来头。</p>
虽然宪法上写明人人平等, 可事实上, 森严的阶级感早已渗入她们这群人中。</p>
顾家，便是这座金字塔顶尖的存在。倘若败落前的程家还有勉强挤入这个圈子外围的机会, 那么父亲入狱、败落后的程家, 便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。</p>
乍一看顾西泽重新站在程意意身侧, 她心中升起几分忧虑，转而又压了下去。感情的事情本就只能顺其自然发展的，她平白担心，横加干涉没有半分用处，还可能适得其反。</p>
“姐！”</p>
程意意看清来人，抿唇笑开，着急走了几步，却又渐渐慢下来。</p>
“好久不见。”</p>
她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心酸，她真的好久不见程娴了。</p>
程意意的亲情缘很薄。父亲入狱之前，她是同倪茜住在外面的宅子里的。</p>
倪茜整日忙着逛街化妆约会，程意意在她眼中大概是个隐形人般的存在，作为程意意户口本上唯一的亲人，她甚至连家长会也抽不出时间去开。唯有父亲来的那几天，她会装装样，嘘寒问暖几句，只不过那样的日子少极了。</p>
父亲一走，她便立刻又将程意意扔到了脑后。</p>
程娴是程家正儿八经的长女，遭遇却大概也同程意意差不多。父母是商业联姻，各玩各互不关心，也自小被母亲漠视着长大。</p>
她很早便知道了父亲在外面有个小她五岁的女儿。这个妹妹隐隐绰绰存在于她的印象之中，却从未谋面。</p>
直到父亲入狱。</p>
入狱前最后的请求，是把无依无靠的程意意接回程家来。</p>
她第一次看见了程意意。</p>
年纪很小，很矮，脸却生的漂亮极了，仿佛受到老天爷的偏爱，将所有的灵气都汇聚于她一身，眼神干净单纯。</p>
她终于知道了父亲为什么疼爱这个女儿。</p>
可出乎意料的，程意意却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。相反，她很会看人脸色。知道程母不喜欢她，便从不在程母面前晃，无可避免同处一室的时候，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。知道自己可能并不讨厌她，才敢试着和她多说几句话。</p>
她讨厌倪茜，却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讨厌程意意，因为，她们是彼此血脉相连的亲人，因为她们都无法选择出身，却依旧渴望被这个世界善待。</p>
于程意意来说，程娴大概是她生活在程家的记忆当中唯一鲜活的部分。</p>
她寄人篱下，活得小心翼翼。只有长姐会在她晚归的时候让厨房给她留饭；在即将开学陷入窘迫的时候把压岁钱悄悄塞给她做学费。</p>
那些在程娴看来或许微不足道的小事情，程意意却一直记在心上。</p>
五年未见，程娴电话里邀请她小住，她便来了。</p>
程娴很高，穿上高跟鞋，程意意大概只到她的鼻梁下方。见程意意走到跟前，程娴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，却被人打断了。</p>
“意意头上有伤。”</p>
顾西泽一步步走来，站到程意意身后，将她在车椅上碰乱的头发理顺，粘着纱布的发丝理到一边。</p>
他的高度比穿上高跟鞋的程娴还要高一些，挺拔而极有存在感。</p>
他主动伸出手来，向她问候，“初次见面，我是顾西泽。”</p>
与平辈握手的方式。</p>
程娴自然不可能不认识他，只是传闻中的顾西泽这样平易近人，便是稳重如她，也愣住了片刻。</p>
程娴僵硬地伸出手来与顾西泽交握，镇定声音，“我是程娴，意意的长姐。”</p>
交握后，顾西泽礼貌松开。</p>
程娴这才回神，有了几分真实感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