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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还是晴朗的, 到了傍晚就有乌云从天边飘来, 阵阵暑气从地底往上钻, 让夏日的山间也有了点热意。袁宁和章修严、周聿林玩了大半天, 下了山才发现天气不太对, 可能会有暴雨。这样的天气夜里开车不好, 周聿林打了电话回棋社, 说要在牧场这边留宿一晚。</p>
周聿林也是地道的城里人，只玩了半天，牧场的一切就完全吸引住他了。他不仅从罗元良那了解到给仙人掌除虫的办法, 还在山里看到了一丛很大很大的仙人掌。据说是以前有人偶然带了一棵到山脚去，挨着石头扔下了，后来再经过就发现它已经长出一大片。</p>
仙人掌的花期已经到了, 山里的仙人掌开了不少花儿, 火红火红的花朵像一片片红云，飘在翠绿的、带刺的“掌”上, 有的甚至开得比撑着它的“掌”还大。周聿林觉得真是好看极了。</p>
袁宁也觉得好看, 回到洋房那边马上搬出画纸, 趁着章修严他们回房洗澡刷刷刷地把仙人掌画下来。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丛仙人掌开花呢！那块地后头都是石头, 地上几乎都是砂砾, 其他植物没法生长，几乎成了仙人掌独自生长的乐园。</p>
袁宁画完了, 外面就是一阵暴雨，噼里啪啦噼里啪啦, 把外头的石板地打得很响, 屋里的闷热也完全没了。袁宁跑来跑去把楼上楼下的窗户都关好，下楼吃晚饭。</p>
周聿林洗了澡，头发还有点湿，有点拘束地坐在桌边。袁宁挨着周聿林坐下，夸起了这边的饭菜——虽然是家常，但味道真的挺不错，食材都是牧场自产的！</p>
周聿林慢慢放松下来。一顿饭吃完，章修严和周聿林都去看袁宁刚才画的画，周聿林一看见那丛仙人掌目光就挪不开了。袁宁画得可真像！可又不仅仅是像，那仙人掌像是活了过来似的，隔着纸张**笑朝他们打招呼。</p>
袁宁见周聿林好像很喜欢，腼腆地开口：“我画得不是很好。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，我送给你！”</p>
“谢谢。”周聿林很高兴。</p>
袁宁把画从画板上取下来，递给了周聿林。周聿林拿着它回了房。</p>
周聿林一走，画室里就只剩袁宁和章修严。章修严从一开始就没说话，一直在旁边看着。可即使章修严还是和往常一样沉默，袁宁还是敏锐地察觉出章修严似乎不大高兴。是因为他把画送给了周聿林却没有送给大哥吗？</p>
可是他刚才只画了一幅画！而且大哥好像很少喜欢什么东西！袁宁有些纠结。他小声喊：“大哥。”</p>
章修严淡淡地说：“回房看书吧。”</p>
“大哥也要看书吗？”袁宁连忙问。</p>
“要。”</p>
“那我们一起！”</p>
章修严脸色稍缓，没答应，也没不答应，先回了房。</p>
袁宁回房找出要看的书统统抱进怀里，犹豫了好一会儿，又放下了一本，才跑去章修严那边。一到门口，袁宁就发现章修严没有关上房门，开着一条小小的缝。他微微顿了一下，敲了敲门，推开门走了进去。</p>
章修严正坐在灯下看书。章修严今年虚岁十八，实岁才十七，法律上还是未成年的，只是他脸上的稚气已经完全褪去。柔和的灯光照在他刚毅的脸庞上，让他的眼睫投下淡淡的阴影。大哥的睫毛真长！</p>
“呆站着做什么？”章修严合上手里的书，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袁宁。</p>
袁宁猛地回神，脸颊微微发红。他说：“大哥很久没来牧场这边了。”爬了一天的山，陪他到处跑来跑去，对现在的大哥来说是多难得的事啊！袁宁说，“谢谢大哥陪我来玩。”</p>
章修严绷着脸：“坐下，看书。”</p>
袁宁知道章修严这显然是害羞了，喜滋滋地抱着书跑过去，拉开椅子坐到章修严旁边。不止是章修严很久没到牧场来，他也很久没到章修严房间看书。自从那一次……</p>
自从那一次看见张哥和方哥吻在一起，他就没有再和以前那样缠着大哥。大哥不知道那一幕对他造成的冲击，突然被疏远的话肯定会不高兴的吧？所以、所以他偶尔还是该和以前一样跟大哥一起看书、请教大哥问题。</p>
袁宁给自己找好理由，专心地看起书来，时不时把不懂的地方划出来问章修严。章修严耐心地替袁宁解答完，有点困了，看了眼袁宁，说：“该睡觉了。”</p>
袁宁愣了一下。时间过得可真快！袁宁把书合上垒整齐，突然“啊”地一声，说道：“我有本书好像忘了带！我得回去把它看完，要不然今天的学习计划就完不成了。”</p>
章修严一顿，揉揉袁宁脑袋：“去吧，别看太晚。”</p>
袁宁点头，抱着书跑了。等回到房间，袁宁关上门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，才走回书桌前把留在房间的那本书看完。他留下的内容很少，只看了十几分钟就解决了，洗脸刷牙躺**。</p>
袁宁翻来覆去，没睡着。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，眼前黑漆漆一片。正发着呆，袁宁突然听到钥匙响动的声音，接着钥匙好像**入门锁里拧动。最后是喀拉一声，有人拧动门把，把门打开了。</p>
袁宁心头一跳，闭上了眼睛。一阵脚步声传进袁宁耳里，很轻很轻，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——自然是怕扰醒了他。袁宁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和缓一些。</p>
有人站在他床前，没有开灯，只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盯着他看。那人伸出手替他把被子掖好，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，转身带上门离开了。</p>
袁宁把脑袋埋进薄薄的被子里面。他很少睡不着，总是在九点多时就准时入睡，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入睡后发生过什么。</p>
可是刚才那种熟悉的气息让袁宁一下子想起了刚到章家的那段日子。</p>
那时他每天都很忐忑，害怕自己表现得不好，害怕自己不讨人喜欢，害怕自己会做错事。可是到了夜里他又觉得很安心，因为爸爸妈妈好像总是会到他梦里来，温柔地抱着他入睡。</p>
爸爸妈妈早就不在人世了。</p>
那个会抱着他、笨拙却又温柔地安抚他的人不是别的人，是大哥。</p>
是永远冷着一张脸、心却很软很软很温柔很温柔的大哥。</p>
袁宁用被子蒙住自己，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往下流。大哥在那时就对他这么好了。他能怎么回报大哥呢？不能独占，又不能疏远。长大真的太难了。</p>
太难太难了。</p>
袁宁不断地**鼻子，等哭累了才终于有了睡意。他没有到“梦里”去，一觉睡到了天亮。早上醒来时他的眼睛还红红的，用热水敷了才没那么明显。周聿林也醒得很早，袁宁邀请周聿林一块去晨跑，等吃过早餐，他们就启程回市区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