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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周后………</p>
汾西工商界迎来盛事,投资一点二亿的钢化陶瓷产业正式落户本市,这也是全市招商的大事,据说是一位澳门商人和南方纸业共同投资,他们同是汾西人,据说这个投资故事的背后,还有着很多故事。比如,投机倒把和走私潜逃的商人,比如他身后郁郁而终的父母,比如好像可能还传出来了他可能有个遗腹子留在汾西的故事,传言无法证实,但接连发生的事却让人对他整体改观。</p>
他花了两百万修建了父母的坟莹,又捐了五百万给市里几家养老院,当年无意中施舍过那个疯婆子的老少爷们,他一一登门鞠躬致谢,至于亲自送葬的余满塘、李军涛那几位,这位澳商当着众人面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,就再对他有成见的,看着哭成泪人的逆子回头,也跟着唏嘘不已。</p>
老套路了,钱如流水价花出去了,衣锦还乡,造福一方,新厂邀请的都是原搪瓷厂那些下岗的爷们来当师傅,五险一金包缴,寻个养老的地方。这件事大报小报登载,电视台转播,据说市委领导高度重视,把泛黄的旧档案都翻开了,就为了多解决几个就业指标。</p>
这一天奠基,当然得更隆重了,大清早,咚咚咚擂门声把余满塘惊醒了,敲这么重,像是捣蛋儿子的声音,他迷迷糊糊边开门边兴奋地喊着:“儿子嗳,是不是你呀……”</p>
哗,门一开,儿子没见,把余满塘吓成龟儿子了,他惊得一**坐到地上了,两辆警车、四辆公务车,站着一排人,老余顶多能和老娘们拌个嘴的水平,那见过这阵势,大嘴张着合不拢,紧张地问:“这这这……这是拆房呢,还是抓计生呢?”</p>
门外众人一笑,有位戴眼镜地道着:“余师傅,都不是,是请你参加奠基仪式的。”</p>
“啥仪式,谁死啦?”老余惊声问。</p>
“直白点直白点。”另一位把人推过,自我介绍,市委办公厅主任,殷勤一握手道介绍着,敢情是新厂奠基,郑健明老板指明道姓,第一个请的就是余满塘,市里咋能不当回事,从市委办到区委办加上开路的交警车,隆重地全来了。</p>
“哦……这样啊,不去。”老余拍拍**,火冒三丈地道着:“他就一投机倒把,挖社会墙角的坏分子,不能他有钱了,你们就把他当爹,不去。”</p>
“喂喂,余师傅,这都啥年代了,还讲挖**墙角?”区委办的哭笑不得了。</p>
“是啊,现在不讲挖墙角了,直接刨根基拆人家房涅。”老余没好气的撂了句,砰声关上大门了。</p>
这那行,把区委和市委办的急坏了,可偏偏这是郑老板的大恩人,又惹不得,商量一下,先礼后兵,把街道花婶请过来,那婶厉害,小商小贩就没有她没骂过的。交警得令,迅速出动,不一会儿把腰粗臀肥一脸肉拽的街道办花主任请来,一说是**任务,一说关系到全市不少就业问题,花婶巴掌一拍,交给我了,看我的。这余锉子觉悟太低,你别给他好话。</p>
咚咚咚一擂门,花婶扯着嗓子喊着:“余锉子,滚出来。”</p>
就这么喊,把区委和市委的人吓一身汗,不料这玩意真管用,吱哑一响,老余提着勺,恬着笑脸,露出来脑袋来了,巴结似地道着:“他婶,咋咧?”</p>
“这是组织安排啊,听我讲完政策,你再决定去不去啊。第一,你个余锉子缺斤少秤没少捣鬼,不是街道办对你及时批评教育,你早滑向犯罪滴深坑了……第二,你儿子当年上不了户口,我陪你跑派出所可跑了不止十八趟啊………第三,你个敏芝结婚,街道办给你们办结婚证,都是优先办滴,说起来我还是你俩红娘呢……”</p>
花婶旧事一排,把余满塘唬得耷拉眼了,还有更狠的,花婶粗指头一戳问着:“啊,现在拽了,不想听组织的话是不是?你和敏芝怀娃,这严格说起来算是超生啊,我查你了吗?还不是看你们俩不容易,想方设法给你护着……现在让你露个面,这关系到全市经济建设,以及多少家里娃闺女的就业问题,你咋还摆架子呢?你拽了,有洋亲戚有警察儿子咧,可底下老少爷们还指着新厂过日子,看看你办的这事,是人办的事么?”</p>
说得老余无地自容,贺敏芝也出来了,赶紧地劝着暴脾气的花主任,老余一拍大腿道着:“去去,谁说不去了,我不得给媳妇做早饭呢吗?”</p>
“给我……赶紧走,你媳妇我伺候,咱街道办从来都是为民服务……走吧。”</p>
花婶一听松口,两级主任搀着老余便走,上车一溜烟去了,贺敏芝看得那叫一个哭笑不得,这不是第一次,头回上门就行大礼,吓得余满塘躲家里不敢出门,二回上门要祭亲,唯有那次老余没推托,可是事情偏偏都是这样,到好时候,反而不适应了。</p>
可能身处其中,会更不适应,奠基仪式郑健明的主角,余满塘一直有拿锹拍翻这**货的冲动,一冲动他一紧张,差点栽到坑里,惹得围观一行记者好一阵好笑,私底窃窃私语,实在羡慕嫉妒恨像这号人的逆天运气,攀上这么门恩亲,那简直是逆天改命了啊。</p>
这不,讲话时候,郑健明拉着余满塘坐他身边,合影时候,拉着余满塘和市委领导站在一起,逢人便讲,这是我的大恩人,听得余满塘像做了错事一般,脸红脖子粗,客气话也忘了,顶多对各位领导憋出一句来:我南街口卖水果的啊,有空去坐坐!</p>
众人不禁莞尔,这么实诚的市民倒也少见,奠基完了,欢迎仪式完了,回程郑健明亲自给余满塘开车门,同乘一车回汾西的**招待所。</p>
这等礼遇实在不低,穿着老布鞋、一身旧衣的余满塘实在受不了这里的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环境,几次想溜,都被随从死乞白咧拉住了,直到快中午,郑健明从市委领导处回来的时候,老余坐在沙发上已经磕了一堆瓜子,啃了半堆水果核,看他进来,打着嗝起身。</p>
“哟哟,余兄弟……中午务必留下吃顿饭,我介绍这里的领导给你认识,以后办事方便。”郑健明拦着人,这人一直就个小市民的得性,他对看不惯也习惯了。</p>
“你快拉倒吧,现在三天两头抓领导呢,**坐稳有几个,都和你差不多,坏分子。”余满塘要走,这句话听得郑健明脸拉长了,似乎不拦了,老余看样也是有备而来,他掏着**口袋,吧唧,把一张卡拍上茶几上道着:“这是上次你给的啊,人多我不好意思驳你脸……现在还给你,我有手有脚饿不着。”</p>
“等等。”郑健明上前,拿起卡,拽着余满塘,不多说了,深深一躬,塞在他手里道:“我不是想炫耀,只是想买个心安,您替我尽的孝啊……我就再给你磕几百个响头,我这心里还是有愧啊。”</p>
“算了,这事不说了。一说你满眼泪的,又让人难受。”余满塘见不得人作难,一摆手,他警惕地看看郑健明问着:“你这次回来,还有什么目的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