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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下,军队正在收拾着战场,对于他们而言,乞活军是一支穷得叮当响的军队,基本没有什么战利品可以回收。</p>

倒是遗留下了堆积如山的尸体,这个季节,如果不马上收拾妥当,是极易传播瘟役的。</p>

原来的防御设施被尽数拆了,变成了一堆堆的大火,火里,毕毕剥剥烧得是乞活军战死者的遗体。</p>

没有人关心他们姓甚名谁,也没有人在乎他们年长年少,几名士兵抬起一具死尸,吆喝一声,将尸体抛进火里,大火稍稍一暗,但马上便又腾起更高的烈焰,空气之中,一股让人煎熬的味道四处飘荡着。</p>

五台山下,羊肠河畔,上百堆这样的大火正在熊熊燃烧,无数的尸体便在这大火之中烟消云散,死去的人,不会留下任何的信息。</p>

因为他们的骨灰,也很快将会变成田地里的肥料,或者成为羊肠河之中鱼儿的腹中粮。</p>

“这便是战争!”李衍眼神复杂地看着山下那熊熊燃烧的火头,脸上一股悲天悯人之色:“我不喜欢战争。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,虽均在战场的环境里渡过,这些年,边境一直在打仗,但总体上来说,我们雁门一直都很平静,很安逸。”</p>

“因为前面还有个马邑均地处最边缘,有道屏障在那,可现在,一切都变了。马邑陷落,多少难民流落到我们雁门郡,失去了那道屏障,现在却是我们顶在最前面了,可外族人不过时不时扰边,这些叛军反倒成了一时的威胁,还好,总算平定下来了!”</p>

“没有人喜欢战争!”杨休点了点头,卸下随身携带的水袋,推到李衍的面前,“宁为太平犬,不为乱世人,说得便是这个道理。”</p>

接过水袋,李衍感慨地摇了摇头:“说真的,自从接过父辈身上的位置起,这里平静二十余载,如果不是这场战争,像这样的储水用具,我真无法想像会拿在我的手里,说句得罪的话,我家喂狗喝水的用具,也比他要精致一些。”</p>

杨休大笑起来:“李老太爷自小锦衣玉食,当然不会用这些粗糙家伙,但我想,现在雁门郡,只怕很多人,连这个都用不上了。”</p>

“是啊,该死的战争!”李衍叹息,一仰脖子,将水饮入,随手擦了擦嘴角:“我一直的梦想都是雁门郡永远都不要被战火袭扰,永远都平静如息。”</p>

“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?”杨休微笑着道:“天下大势如此,只怕老太爷会徒呼奈何吧?就像这场战争,你不去找人,人会来找你,雁门郡地处边关重镇,人口众多,所谓怀璧其罪,便是这个道理。”</p>

“也许现在国内局势不稳,而外族虎狼也处于内战之中,一时理会不得这里,但其后,不管是谁平定这个乱世,又或许东西突厥内战结束,这里,都注定安稳不下来!”</p>

李衍沉吟了片刻,看着杨休:“如果将雁门郡交到杨大人的手上,杨大人会怎么做?”</p>

杨休微愕,抬头看着李衍,一时之间,竟然没有回话。</p>

李衍微笑着道:“杨大人不必惊讶,老头子活了大几十年,多多少少也还有些门路,您行不更名,再加上麾下那些士卒,早年间,我父亲对于隋具装这个王牌兵种也是有所贡献的,我亦有所了解。”</p>

“李老太爷年纪虽大,但耳目倒还真是灵通,不光这些吧!长安城里的陈年旧事儿都能知晓,厉害!”微愕之后,杨休已是恢复了平静的神色。</p>

“当然,我背后李阀你也以后一清二楚了,关于前太子有些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,只是你那个叔叔现在龟缩江都一偶之地,也没用心思再来理会你了吧!”</p>

“姓杨,再加上你也没有太过刻意隐瞒,麾下的这些隋具装兵曾经可是天子禁卫,别的地方都没遇到,哪里会一下跑出来这么多!既然如此,那就只有...”</p>

李衍顿了一下,大笑道:“大人可真是厉害,能够躲避坐在位子上十余年那位的追捕,还一步步发展至今,这其中怕是不太简单吧!”</p>

杨休低下头,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表情,却是未置可否。</p>

“生死一线之间,在阎王殿里打了好几个转,杨休已经没有了。”</p>

“明白,我明白!”李衍点了点头,“去查这些往事,老头子并没有恶意,我只是想知道,我即将要托附的人,究竟是一个什么底细?有没有能力来保证雁门郡的安危而已,还请杨大人能体谅。”</p>

“当然。”杨休微笑道。</p>

“不过杨大人也放心,这件事情,除了我,还有我的管家李全之外,再无第三人知晓,不过杨大人,恕我直言,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,你的身份迟早会纸里包不住火,终究有被揭穿的那一天,真到了那一天,你准备如何面对?”</p>

杨休脸上闪过一丝潮红,半晌才道:“杨广已经把这大隋盛世败落到如此地步了,所以,也是我该有所动作之时了,至于以后面对,当我重新横扫大隋之时,还需要什么面对?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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