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朔风凛冽,草木枯黄。</p>
时虽早春,但疾风吹在人的脸上,仍似刀割一般。上林猎区,占地甚广,一片幽深,大部分草木凋枯垂首,然松柏之类的常青树相杂期间,依然显得苍翠,生机盎然,行猎小径曲折通幽,两旁的树木修整得甚为整齐。</p>
上林猎区没有设置围墙,却设有入口及通车大道,可以贯穿整个上林范围。在其入口处竖立着一块青石碑,上面篆刻着拳大的字文:擅入上林行猎者死!自行闯入者按律刑!</p>
吕不韦跨骑着雪白的汗血马,精神抖擞,意气风发。</p>
但见內侍总管一个勒马驻蹄,指着青石碑,冷冷地道:“吕不韦,进去就是上林了,你还可以有最后的选择,是进还是退?”</p>
吕不韦稳稳停坐马上,不假思索答道:“既然来了,何有言退之理。”说罢,他奋力挥手扬鞭,一跃而过青石碑,疾驰奔入上林地界上。</p>
总管原地未动,望着吕不韦远驰而去的背影,不禁一阵冷笑,这冷笑中带着极大的惋惜。</p>
吕不韦在上林车道上策马疾驰,一路只听见林中人声马嘶声,鼎沸嘈杂,一片片草木摇动,随处都发出枯叶的沙沙声。跑不多时,随着耳边号角声的越来越近,他看到远远的一处高地上站着一大群骑猎者,还依稀可见一顶金黄色的华盖下,一位头戴高冠,身穿红袍的人,正在指手划脚说着甚么。</p>
而在高地周围的树林中,众多身着铠甲的士卒,有带着猎犬,有手拿木棍,有挥动长竹,一个个在草丛中拍打追赶,将一些獐兔之类的小动物赶到高地脚下,让那群在高地之上的骑猎者纷纷弯弓射箭,然后不断放出猎犬将射中的猎物衔拾回去。</p>
吕不韦虽没见过阳泉君,然直觉判断高地上穿红袍的定然是阳泉君。于是,他急忙转过马头驰上一条行猎小径,直向高地奔去。</p>
可还没等他驰出多远,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声喊叫:“来人是谁?竟敢在上林驰马!”</p>
还有人高叫:“赶快退回去,否则,擅闯上林者,格杀勿论!”</p>
还有人急叫:“下马!下马!赶快下马!”</p>
在树林草丛中追寻野兽的众多士卒,赶忙纷纷转移目标,奔跑着,骑着马,向吕不韦快速包围过来。</p>
吕不韦骑的马不愧为宝马,脚程之快,犹如掣电,只听得风声呼呼,人声树影就似在倒退一般,他似乎忘掉了一切,眼中只有高地上那个穿红袍的人,心中亦只想着如何去说动阳泉君。</p>
“飕”地一声,一支响箭在耳边擦过,发出呼呼之声。</p>
吕不韦想停马,然看看高地就在眼前,红袍人的脸都看得清轮廓了,他犹豫着是该上前还是退后,不料,这匹白马却已是飞奔向前,冲刺得更快了。</p>
“飕!飕!飕!”后面的弩箭像飞蝗一样连续发射,不过前前后后,都是擦身而过,距离射中吕不韦总差那么一点点。</p>
吕不韦见此情景,索性不管自己性命如何了,更是加紧催马冲向山坡。忽然,白马一个人立嘶叫,一下将吕不韦摔下了马背。</p>
原来是道路两树间,出现了一根一人多高的绊马绳,白马一个慌忙,紧急人立,刹住下来,将个吕不韦摔得鼻青脸肿。</p>
立时,从树两边草丛里跑出来数十名士卒,迅速极快地将吕不韦五花大绑起来,连拉带推地向高地上走去,有人还大声地骂道:“看你的精明相,怎么无事往上林闯,不要命啦!”“你还想惊动国舅爷,找死啊!”……</p>
摔得头昏眼花的吕不韦,听到“国舅爷”三字,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,只顾着问:“可是国舅爷阳泉君在此?”</p>
一个士卒笑骂道:“不是国舅爷,是谁敢在此行猎,你没看这阵势吗?”</p>
“嘿,算你命大,今日要是碰上大王行猎,恐你早就成了箭靶,哪还有你活着说话!”一名士卒狠命地推了吕不韦一下,吕不韦一个踉跄,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。</p>
阳泉君,身穿红色锦袍,腰系玉带,身佩长剑,面净须短,显得年轻英俊,潇洒倜傥,站立在宿营篷帐门前。在其身后,站着的是那位四十开外、还在微喘着气的內侍总管。</p>
五花大绑的吕不韦,被两名卫卒推了上来,于阳泉君数十步处停下。</p>
阳泉君死死地望着吕不韦。</p>
吕不韦无所畏惧地挺直了胸,亦同样地盯视着阳泉君。</p>
阳泉君憋了有好一会,终于开了口,且来势汹汹:“是你——说我死到临头了?你睁眼看看清楚,到底是谁死到临头了?”</p>
吕不韦凛然一笑:“我死,死不足惜,亦不就是我一个人嘛,而且是一个低**的商贾之人。而国舅爷你却不同了,不仅仅是你一个人,必将是株连九族,惨呼!”</p>
阳泉君微微一震,瞬间,便仰天大笑:“我会死?你不看看我是谁?危言耸听!我是当今大王的国舅!”</p>
吕不韦不紧不慢,一句一顿:“正因为你是国舅爷,才不知临深履薄,实在可怜。请问国舅爷,大王现今高寿多少?”</p>
阳泉君原本不想回答,然看吕不韦说的如此有板有眼,便看了一看內侍总管,总管赶紧知趣地退走。此时,阳泉君就似不以为然地回答道:“七十有余啦,这又如何?”</p>
吕不韦又问:“再请问国舅爷,王后生有几位公子?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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阳泉君有点愠怒,然他还是回答了:“没有。”</p>
吕不韦一口叹气:“所以说,国舅爷名义上说是王后的幼弟,不如说是大王和王后一直视你为爱子。”</p>
阳泉君甚为得意地默认了。</p>
吕不韦紧接着道:“因此,大王对国舅爷就不时加以行赏,无论是来之诸侯国,还是匈奴戎狄的奇珍异宝,均需有国舅爷先行挑选,就是对国舅爷的建言亦是言听计从,很少拒绝的。”</p>
阳泉君益发得意,神情昂然了:“此是大王和王后对我的恩宠与错爱。”他“嘿嘿”笑了笑,“你怎口出狂言,说我会死?”</p>
吕不韦不慌不忙,分析道来:“请国舅爷细想,你便可明白,何以为死。如今你国舅爷的门下,个个高位厚禄,骏马盈于外,美女充于**,反观太子安国君门下,门庭冷落,至今没有一个得势,享有富贵的,你说他等心中能不怀愤懑,口出怨言,恨恨于你国舅爷乎?但如今,大王春秋已高,一旦山陵崩,太子嗣位,太子门下必然就有搬弄是非,国舅爷你的危亡还会远吗?”</p>
阳泉君一下子目瞪口呆,脸露惊愕。</p>
吕不韦越说越有力:“此所谓,旁观者清,当局者迷。国舅爷现在执迷不悟,当在情理之中。不过,今日在下作这番剖腹之言,实是冒天下之大不韪,难道国舅爷还不甚理喻,置若罔闻吗?”</p>
阳泉君显然已经失去刚才凶悍的神态,气弱语轻地:“那若你所言,我如何是好?”</p>
吕不韦欲擒故纵,不言语了。</p>
阳泉君急了,又赶紧问道:“事到如今,我……没有办法了?”</p>
吕不韦摇动了一下身体,笑笑道:“在下这般模样,叫我如何同国舅爷说话呀?”</p>
阳泉君适才憬然有悟,于是忙呵斥左右:“松绑!松绑!你等混账,还不快快松绑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