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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醒时见你（2）</p>
但这事儿最后还是没能遂了景安阳的愿。</p>
电话再打给柯礼的时候, 三亚的飞机已经起飞了。</p>
除夕夜晚, 唐家的男人都是不在家的, 老爷子去西山与老友喝茶, 唐其琛的父亲是随着教育部的领导进行基层慰问。对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。等他们接到通知赶到医院时, 唐其琛正在做手术前的必要检查。人躺在重症监护室里, 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。护士给他最新量的一次体温是四十二度, 一张脸惨白如纸，连薄唇都没了血色。</p>
唐老爷子痛心疾首，这个孙儿的重要性, 他比任何人都在乎。唐其琛的父亲是上x大学的汉语教授，一生儒雅翩翩，待人温和心善。唐其琛性格之中情义深重的那一部分, 大抵是遗传自父亲了。</p>
老爷子在医生那儿了解情况, 唐父面色深沉，睨了妻子几眼, 这个关头说再多也于事无补。可景安阳惊惧之余格外敏感, 好像心头的情绪和委屈要有一个爆发点。她对丈夫哭着说：“你看我做什么, 我难道想让琛儿这样吗？我做错什么了我, 我不就是为这个家好吗！”</p>
唐父不当即反驳, 等妻子平复些了, 才神情凝重的说：“我跟你提过很多次，其琛的私生活不要过多干预，他是你的孩子, 但不是你的附属品。他从小到大做得已经够优秀了。你就不能让他歇歇气吗？”</p>
景安阳恸哭, 早已不顾素日端庄的仪态。唐父道：“罢了，你一直是这样的性子，出于好意，但方式欠妥。我们是夫妻一体，这辈子，我总会包容你。但儿子不一样，他的身体和灵魂都该是独立的。”</p>
这些道理，作为丈夫，唐凛已与景安阳说了几十年，奈何人的执拗并不容易轻易改变，总要触到生死的时候，方知悔意。</p>
不多时，老爷子在医生的陪同下出来，他面色同样沉重，眉眼间煞气阵阵。</p>
唐父走过来，“爸，您别……”</p>
“着急”两个字还没说完，唐老爷子抬手就朝他脸上扬了一巴掌。全场惊骇，几个亲眷赶忙拦人，景安阳浑身一颤，紧紧拽着丈夫。</p>
唐老爷子目光淬了火，拐杖拄着地板咚咚响，“其琛的身体这么差，你是怎么当他父亲的！失职，失责！”</p>
话里有话，巴掌也是打给景安阳看的。老爷子断然不会朝她开刀，但也是实打实的给她了个下马威。</p>
唐父替妻子挨的这一教训，堪堪受了下来。年过半百的男人，这一刻也眼眶微红。</p>
——</p>
H市。</p>
温家今年是过了个热闹的除夕夜。新家的第一个年，按这边的风俗得热热闹闹。时间倒拨数小时之前，江连雪与温以宁母女俩搞了一桌温馨的年夜饭。</p>
江连雪当时都震惊了，“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？什么时候饭做的这么好了？”</p>
温以宁忍不住递了个白眼，“要都指望你，我和以安读小学的时候就饿死了。”</p>
江连雪难得的没有和她对杠，人至中年，对红尘往事的缅怀多少有了忏悔之意。她幽幽感慨：“眼睛瞎了，选了你爸。可见人不能太早谈情说爱，年轻时候以为遇到的是真命天子，其实还是不懂事。”</p>
温以宁斜她一眼，“哟，忆苦思甜呢。”</p>
“思甜。”江连雪嚼着这两个字，自顾自地一笑，“哪儿有什么甜呢。”</p>
温以宁把最后一道蒸扣肉端上桌，“大过年的，说点儿好的。”</p>
江连雪笑嘻嘻道：“成啊，你快点找对象吧，没准儿我还能看到你结婚呢。”</p>
温以宁不疑有他，纠正她的说法：“什么叫没准儿啊？咒我是吧。”</p>
江连雪坐下来，神色安然宁静，笑着说：“吃吧。”</p>
晚上七点多的时候，来拜年的就多了。江连雪混迹赌坛数十年，狐朋麻友一大堆，来家叨叨嗑，讨几句吉祥话便走了。杨正国今天还要跑出租，没办法，公司一直就这么排班下来的，轮着谁就是谁。温以宁很有心，给他打了个电话拜年，还说给他留了八宝饭和饺子，交班的时候可以顺路过来拿。</p>
这些都是瞒着她妈**，但她躲在卧室讲电话时，还是被路过的江连雪听到。江连雪也没出声，转过背的时候，眼睛就红了。</p>
李小亮是九点多过来的，在路上就打电话让她下楼等着，温以宁等了没多久，李小亮的车就停在了路边，他从车里抱出两大箱子的烟花，笑眯眯的对她勾手，“宁儿！带你去江边放花炮！”</p>
温以宁是真兴奋，这种儿时的乐趣，多少年都不曾有过。</p>
玩的时候，李小亮告诉她，“我学校那事解决了，以后正常上班儿，下学期还让我兼校篮球队的教练工作，明年夏天参加省里的大学生篮球联赛。”</p>
温以宁并不意外。对方这么做，不就是想让她辞职么。只不过顺着想起某个人，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轻轻痛了一下。烟花在地上被点燃，银光柳条一层比一层闪，映亮了温以宁的眼睛。李小亮转过头时，分明在她的双眸里，看出了思念的踪影。</p>
他沉默了半刻，还是劝着说：“宁儿，你要真想他了，就给他打个电话呗。”</p>
烟花暗下去，空气里是薄薄的硝烟味，温以宁蹲在地上，从纸盒里选了个一模一样的，低声说：“不打了，我没带手机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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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喏，我的手机给你。”李小亮从衣兜里递过来。</p>
温以宁抬起头看着他，笑了笑说：“真不用啦。”</p>
她不是骗他的，她的手机昨晚看美剧的时候电量耗了大半，白天忙了一天也没来得及充电，出来不知道要玩这么久，所以就一直搁家里放着。</p>
放完烟花，两人又去跟老同学聚了聚。新年的KTV生意爆满，零点的时候，仿佛全世界都在欢呼沸腾。大伙儿玩疯脱了，但温以宁今儿不在状态，一晚上都坐在沙发上，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，心里烧的慌。李小亮把人送回去的时候，还蛮不放心的嘱咐：“你真没事儿啊？要不要吃点药？啊呸呸呸！过年不准吃药的。”</p>
温以宁笑他老封建，把围巾往脖子上一搭，道了别，心情愉悦的上了楼。</p>
结果一进门，就看到江连雪慌慌张张的从她卧室出来，手里拿着她的手机，手机的充电线也没拔，长长一条拖到了地上。温以宁莫名其妙，“怎么了？又想用我支付宝偷偷网购啊？”</p>
江连雪话都说不利索了，指着手机哆哆嗦嗦的说：“快，你快回个电话，上海来的。”</p>
温以宁神色一怔。</p>
“姓柯，他说，他说唐其琛在手术室。”江连雪没敢把后面那句“生死不明”讲出口。但温以宁的脸色已经不对劲了。</p>
这个时间柯礼亲自打来电话，那情况一定是很糟糕。</p>
温以宁赶紧打给柯礼，很快接听，柯礼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低沉，“以宁！”</p>
“出什么事儿了？”温以宁忙问。</p>
十几秒的时间，江连雪眼见着她的神情变得虚无空茫，连着呼吸都变得短促。柯礼始终听不到她的回应，急急追问：“以宁？以宁？”</p>
温以宁嗓子咽了咽，再出声时带着微微的哭腔，“我往北赶，跟余师傅在新侨服务区会和。”</p>
柯礼听懂了，这是最节省时间的方式。</p>
他一下飞机就得到指示，其实不用景夫人开口，哪怕是绑，他也会把温以宁绑到上海。老余这个年终究是没能好好过，当即就开车往南下的高速飞赶。</p>
江连雪没多问，马上拿自己手机拨了一个号码，那边响了好久才接听。江连雪正色道：“老杨，这回你可一定要帮我一个忙。”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