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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辰非昨夜（5）</p>
温以宁当时就在电话里拒绝了。</p>
举家团圆, 辞旧迎新的除夕夜, 谁送谁都不合适。她找了借口, 说是抢到了票。</p>
这几天上海的空气质量不太好, 雾霾重, 又湿又冷。从世纪公园开到这边路程远, 家里有暖气, 当时不觉得，出门才发现穿薄了。估计是受了寒，唐其琛胃沉甸甸的, 难受。</p>
他一难受就有点失耐性，在电话里只重复一句：“下楼，这里风大。”</p>
温以宁敛默, 把打好的腹稿吞进了嗓眼。</p>
她到楼下时, 唐其琛已经坐回了车里。车是他自己出行时常用的那一辆，隔着挡风玻璃两人一眼对视, 温以宁先给了他一个客客气气的微笑。车窗滑下来, 车门也给解了锁, 唐其琛不说话, 就坐那儿等着。</p>
人是不是真心想做一件事, 从他的架势上就能看出来。他跟一尊佛似的, 寡言，但执着劲一分不少。再端拧着就没意思了，温以宁把行李放去后备箱, 然后坐进了后座。</p>
唐其琛说：“你坐前面, 待会帮我拿点东西。”</p>
温以宁点点头，“行。”虽然不知道拿什么，但她到底还是坐到了副驾。</p>
“输地址。”唐其琛就在方向盘上按了个操作键，调出了导航页面，又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。这车有定位绑定，APP搁他手机里。温以宁拿到的时候刚好过了时间，手机锁了屏，温以宁又伸到他面前，“要密码。”</p>
唐其琛已经转动方向盘，正把车调头。他看也没看，就报了几个数字，没遮没拦没躲没藏。温以宁有那么一秒分神，估计是空调温度高，把她给热着了。</p>
三百多公里，不堵车的话四个小时。</p>
他们从内环高架出发，途经沪闵高架路再转入沪昆高速。新年至，路宽车少，一路畅通。车里安静，除了导航清晰机械的声响，便再没有别的。</p>
温以宁扭头看窗外，江边偶有烟花升空，灰蒙蒙的天色里，竟是那样不真切。唐其琛方向感好，也记路。没多久就把导航给关了。温以宁侧头看了他一眼，他说：“太吵。”</p>
唯一的动静都没了，就剩仪表盘的冷系光亮偶尔跳跃。其实以前，唐其琛就爱开车带她四处转悠，转的什么地方，干了些什么，温以宁已经记不太住。印象最深的，就是他喜欢换车开，那时候没少取笑他，笑他是万恶的**，笑他不知人间疾苦。也笑着问，为什么别人那么怕你？</p>
唐其琛眉清目淡，噙着点点笑意反问：“你说呢。”</p>
“是因为你老吗？”</p>
“再说一遍。”</p>
“因为大家怕被老人家碰瓷儿。”</p>
温以宁乐得眉飞色舞，心里也有得意。那时候年纪轻轻，以为男人对你好，那一定是爱情。到头来，爱情是黄粱美梦，够不着，睡不醒，稀里糊涂的就淡成了烟云。</p>
温以宁以前就觉得他开车的样子最好看，轻松惬意，慵慵懒懒，手指搭着方向盘，等红灯时便有下没下地敲，手背上那条细长的经脉就会微微凸起，甚为**。</p>
想到这，温以宁下意识地看向唐其琛，暖风送了香，丝丝催人。也不知是不是这香味作怪，看着眼前的男人，就像回忆和现实重叠。三十多岁到底比不上年轻时候，面相是极英俊的，气质也愈发魅人，但眉眼之间仍有了岁月馈赠的苍凉感。</p>
温以宁忽就低下头，不知怎的，心事重重，直到听见旁边的动静。</p>
唐其琛单手控方向，左手在车门的储物格里摸找着什么，磕磕碰碰的声响。他收回手时，握着一个深色的小铁盒。</p>
温以宁知道他有老毛病，以为是胃疼了，自然反应地拿了瓶水拧开盖，递过去：“水在这儿。”</p>
唐其琛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，说：“我没吃药，这是含片。”</p>
温以宁的手腕颤了下，正尴尬着，唐其琛接过那瓶水，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又还了回来，低声说：“谢谢。”</p>
温以宁把瓶盖拧好，“该说谢谢的是我，谢谢你送我。”</p>
谢来谢去的，中间隔着生硬，唐其琛忽然就觉得没意思透顶，于是按开车窗，露出一条缝过风。他开得快，大过年的也没什么车，温以宁看了眼车速，破了140，她有点紧张，下意识地去够左手边的车把。</p>
唐其琛也没作声，眼不斜目不转的，又不动声色地将速度给慢了下来。</p>
路上的时候，唐其琛接了两个电话，温以宁听他嗓音沉沉，不似跟陌生人那样，语气放得缓，态度也稍低。“出来有点事儿……我知道，您替我向爷爷道个歉……今儿就不陪你们守岁了，是是是，记住了……诶，谢谢妈，您新年吉祥。”</p>
电话挂断，唐其琛松了松衣领，轻轻呼出一口气。</p>
把温以宁送到家是晚上十点半。这边是小城镇，除夕可热闹，又快到零点，家里头的小孩儿们都跑出来放花炮，像个冰激凌一样立在地上，放出的烟花是层层炸开的圣诞树。</p>
唐其琛开着车穿梭其中，焰火亮光映在脸上，明了又暗，五彩斑斓。</p>
“这儿？”他停在一处老小区前。</p>
“对。”温以宁说：“到了。”她推门下车，唐其琛也跟着下车，两人走到车尾，他帮她把行李拿出来，“还有么？”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