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四章629更完 (第1/3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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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闵这样说完, 楚瑜终于知道, 当年凤陵城发生了什么。</p>
凤陵城破后, 卫韫前去接应, 城楼上就一个楚临阳, 却就守住了城, 而城外面还有火烧灼的痕迹, 可见当年凤陵城中五千人，正是靠着□□一直支撑到了最后。而城中浮尸遍野，也完全是因为饥荒所致。</p>
苏查之所以会围困凤陵三个月, 必然也有楚临阳故意激他的作用在，楚临阳不是跑不出来，他能出来, 却甘愿为了牵制北狄主力, 留在了凤陵城中。</p>
苏查派主力攻打一个只有五千人的凤陵却久攻不下，心中必然激愤, 就像一场赌博, 输了总想赢, 尤其是明明看着下一局就要赢。</p>
楚临阳定是同她如今一样, 想方设法引诱着苏查留在凤陵, 苏查要走，就让他产生一种马上就要赢的错觉。</p>
如果说苏查一开始打凤陵是为了□□, 那么后来打凤陵则完全是失了理智。</p>
北狄的主力在这里，也正是因此, 卫韫当年从天牢里出来, 毫无准备之下，仍旧能横扫疆场，最后保住大楚。</p>
当年的楚临阳一人守城，他不是为了楚锦，也不是为了楚瑜，他是明知前路修罗地狱，却仍旧持刀而立，用一城五千人，换来了大楚正面疆场最低损失的胜利！</p>
而他最后撑在那里，活活饿死于城中。</p>
楚瑜想起上辈子楚临阳死讯传来之时，她忍不住捏紧了拳头。热血翻腾于胸中，那是她的兄长，她楚家的儿郎！</p>
如今是她在这里，让她选择，她却也觉得，自己和楚临阳的选择并无不同。</p>
而且此次她有了粮食和两万战马，不会出现当年弹尽粮绝之苦。</p>
她抬头看向韩闵，认真道：“多谢韩公子，只是您父亲乃陛下的人，您来说这些，回去不怕被父亲责罚吗？”</p>
“我不回去了。”</p>
韩闵平静道：“我想留在锦姐姐身边。”</p>
听到这话，楚瑜微微睁大了眼：“你要留在阿锦身边？”</p>
“要不是为了锦姐姐安危，”韩闵抿了抿唇，有些别扭道：“我在这里做什么？”</p>
楚瑜轻轻笑了，叹了口气道：“行吧，你去找阿锦，她若愿意收留你，那便收留你吧。”</p>
韩闵恭恭敬敬行了个礼，便起身去了。楚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，转头同坐在一旁的卫韫道：“你也听见了吧？现在放心了？”</p>
卫韫没说话，楚瑜叹了口气道：“小七，你看现在城中有水有粮，还有这些东西，加上风陵山天险，我没问题的。”</p>
“一个月没问题，”卫韫抬头看她：“两个月，三个月呢？”</p>
楚瑜没说话，卫韫平静道：“如果苏查只守不攻，如果我被北皇的嫡系缠住无法来救你，你就被困在这里，你怎么办？”</p>
楚瑜依旧沉默，卫韫冷着声音：“你这里有两万人，加上城里的百姓官员，那些粮食和战马能撑多久？我一个月若是回不来，你们吃什么？吃人吗？！”</p>
上辈子楚临阳被围困了三个月，卫韫被纠缠在正面战场上，三个月后的凤陵是什么样，楚瑜已经知道。</p>
“那你，”楚瑜抬起头来，认真看着他：“一个月后，回来接我。”</p>
卫韫微微一愣，楚瑜目光坚定：“你多久来，我等多久，等到我不能等。可是若我真的等到了不能等，在我拖着苏查的情况下，你还打得如此艰辛，证明你那边的确打得太艰难，那我不拖着苏查，大楚必败。”</p>
“如果能用我换大楚正面最少损失赢下来，换卫楚两家好好的，我不觉得吃亏。”</p>
就像上辈子的楚临阳，君臣斗争、内外交患，各大世家为着自己着想之时，他便用命换来了最后胜利。</p>
“一个国家有蝇营狗苟之辈，有争权夺利之人，然而也要有人愿意牺牲，才能维持一国盛世。若这人一定要在我等之中选择，”楚瑜平静开口，抬眼看着卫韫：“愿始于楚瑜。”</p>
她说得太平静，仿佛生死早已置之度外。</p>
卫韫整个人都在颤抖，他艰难站起来，指着她，沙哑着声道：“你要去牺牲……那你想过我吗？”</p>
楚瑜微微一愣，卫韫提了声音：“你走了，我怎么办？卫家怎么办？！”</p>
她怎么能死呢？</p>
这一辈子，他都想要她在身边，她怎么能死呢？！</p>
说话间，卫秋匆匆进来，焦急道：“侯爷，泉州方向点了烽火台！”</p>
楚瑜和卫韫猛地回头，泉州之后就是天守关，泉州点了烽火台，离天守关也就不远了。</p>
楚瑜站起身来，焦急道：“即刻准备，黎明时我送你出城。”</p>
天亮之前北狄军中大多数人必然还在睡觉，此时突袭最为安全。</p>
然而在楚瑜往前的一瞬间，卫韫一把抓住她手腕，恶狠狠道：“你同我一起出去。”</p>
“说了那么多你不明白吗？！”</p>
楚瑜带了怒意，亦是盯着他，怒道：“放开！”</p>
“我不放！”</p>
卫韫高吼出声：“这天下谁都能死你不能！”</p>
“为什么？”</p>
楚瑜盯着他：“为什么我不能？我由父亲养大，我父亲吃朝廷俸禄，朝廷俸禄由百姓税收供给，我由百姓供养长大，我为什么不能？”</p>
“卫韫你睁眼看看，”楚瑜抬手指向外面：“战乱之间，饿死者有之，战死者有之，人命本如草芥，只因做出选择不同，方才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别，我若能死得有价值，我怎么不能死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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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你想过我吗？”</p>
卫韫红着眼：“你死了，你想过我吗？”</p>
楚瑜皱起眉头：“小七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。”</p>
卫韫微微一愣，楚瑜平静道：“没有人会伴你一生，你父母不能，你哥哥不能，你孩子不能，我更不能。若你要许谁生死同衾，除了你妻子，谁都没有资格。然而哪怕是你妻子，也未必会做到。”</p>
卫韫呆呆看着她，楚瑜叹了口气：“我知道你依赖我，可小七，我终究只是你嫂子。我的生死，并不对你负责。”</p>
我的生死，并不对你负责。</p>
没有人会伴你一生，除了你的妻子，谁都没有资格。</p>
楚瑜的话如同平底惊雷，炸在卫韫脑海之中。</p>
他呆呆看着她，就这么几天，她瘦了许多，面色苍白，然而那坚毅清明之色，让她宛如一把出鞘利剑，带着淡淡华光，美得令人炫目。</p>
楚瑜看见卫韫呆愣在那里，叹了口气，拉开卫韫拉着她的手，吩咐旁边站着没赶紧来的卫夏道：“去给小侯爷收拾行李，黎明前准备出发。”</p>
说完，楚瑜便转身离开，卫韫呆呆站在原地，看着楚瑜走在长廊间的背影。</p>
凤陵春花已蓄势待发，探出枝头，春风带了些许暖意，吹得花枝轻轻颤动。</p>
她从来如此，从容而来，从容而去，卫韫骤然发现，认识她以来，他看得最多的，就是她的背影，然而哪怕是她的背影，他却仍旧能迷恋如斯。</p>
他脑中是乱的，被卫夏拖着到了自己房间里，卫夏收拾着行李，卫韫跪坐在蒲团前，看着跳动的烛火。</p>
他第一次去深究自己的内心，过往他从来不敢，然而今**却明白，他不能不敢，他必须清楚，必须明白。</p>
他要什么？他到底要做什么。</p>
这么久以来，他一直以着孩子气做遮羞布，去遮掩着自己的心思，他不敢揭开，不敢深想。</p>
可是如今他却必须要想明白。</p>
唯有妻子能有此资格。</p>
可他却想她陪伴一生。</p>
卫夏收拾好了东西，看见卫韫散着头发，跪坐在蒲团之上，面对着墙壁，一声不吭。</p>
卫夏想要说什么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，叹了口气，退了下去。</p>
房间里只剩下卫韫，他目光凝在烛火下，思绪清晰许多。</p>
他想起第一次见楚瑜，少女身着嫁衣靠在长廊边上，仰头含笑瞧她。</p>
又想起女子一袭嫁衣站在秋日平原之上，说要等候他和父兄归来。</p>
当年看不过惊艳，然而如今回想起这一刻，却有些许痛楚萦绕上来。</p>
盼她等的人是自己，愿她等的是自己。</p>
然后她在他带着父兄棺木归来那天，含笑而立，周边哭声震天，为她破开云雾，抬手覆在他额顶，说出那么一声——回来就好。</p>
从此她立在他的世界里，再没离开。</p>
他以为这是依赖，这与他对他母亲、对姐姐的感情，并无不同。然而直到她质问出声——</p>
她的生死，凭什么，要对他负责？</p>
他目光平静，伸手拿出自己手中剑来。</p>
那把剑是年幼时卫珺送他的。</p>
从小他就带在身边。小时候剑太长，他拿不了，等成年后，这把剑就再没离身。</p>
剑被他从剑鞘中抽出来，在夜色中露出寒光，映照出他的面容。</p>
一瞬之间，他觉得那里面并不是他。</p>
是卫珺。</p>
卫珺在那长剑之中，静静审视着他，兄弟两隔着阴阳对视，卫珺神色平静，似乎在质问他——</p>
想要她吗？</p>
你的嫂子，我的妻子。</p>
卫韫，你想要她吗？</p>
成为你的妻子，陪你一辈子，从此之后，成为那个生死为你负责，与你相关之人。</p>
从此她留给你的不是再是背影，她去何处要惦念着你，哪怕**，也该同你说一句，对不起。</p>
而不是这样轻飘飘告诉你，我的生死，与你无关。</p>
卫韫的手微微颤抖。</p>
脑海中卫珺和楚瑜的身影疯狂交替。</p>
“小七，她好看吗？”</p>
“我夫君卫珺何在！”</p>
“我想为你娶一位嫂嫂，性子最好活泼一些，像我这样，未免太闷了。”</p>
“我做了一个梦，卫家满门，只有你回来。”</p>
“她楚府护得住她，我卫府护不住吗？骄纵一些，又有何妨？”</p>
“从未有人对我这样好过，你哥哥是个很好的人。”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