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章 (第1/3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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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个晴天毒日，因而午时时分，酒肆明显冷清，不见几个食客。那傍窗一案桌，气氛似乎沉闷，赵韬是一声不吭，顾着自己一头饮闷酒，心事重重。</p>
赵略似有过意不去，随着又一口赵酒下肚，便出言歉疚，道：“先生真不好意思，自打那赵括与赵姑娘闹腾不欢之后，试图挽回，可，可赵姑娘这生性过于烈犟，非要让赵括赔个不是，这，这赵括根本无法接受，哪肯放下一丁点将军的臭架子。所以啊，时至今日，他俩啊看似难以和好如初啦。更甚，就前几日，赵括呀索性住进了军营，说是要紧操练士卒，把个赵姑娘撇了一边上，冷落着，不理不睬。”</p>
“唉哟，怎么竟会如此，真是万没料到呵，都怪我，弄得……嗨。”吕不韦是一边自责，一边却蓦然眼睛一亮，内心一个兴奋，心念，美姬赵姬希望有得了，然面儿上他仍然表情一副惊讶，叹息着更一步探问，“唉，大丈夫何必与小女子计较，赵将军如此动作，是想休妾如何？”</p>
赵韬遂抬起了脸，一愣。</p>
赵略却一瞪眼，紧忙道：“此倒未曾听说。”转而他猛然一个醒悟，遂直勾勾看着吕不韦，傻傻地一笑，“哦，先生是否还耿耿于情，魂牵赵姑娘也？”</p>
吕不韦一下尴尬，慌忙忙连连摆手：“哎，哎，赵弟，我哪岂敢有此非份之想，倘若换作她人，还想一试，可赵将军之妾……”他不说下去了，又是一个劲摇头，做出一副无法可得的神情。</p>
赵韬张口欲想说甚么，赵略已抢了先，粗声粗气道：“他呀，与赵姑娘其实并不相配，不会长久。先生如若有意，赵略愿为先生……”</p>
吕不韦赶忙打断，连连推手：“不可，不可，赵弟万万不可乱来。赵将军与赵姑娘，应是郎才女貌，凭地般配。况赵将军亦仪表堂堂，又身为贵臣，只恐赵姑娘平常出身，难配赵将军乎……哎，哎，不谈那了，不谈那了，来来来，赵兄赵弟，咱还是饮酒，饮酒最好，最痛快呵。”说着，他立马拿起了酒觞。</p>
赵略亦拿起了酒觞，与吕不韦一碰，一咕噜把酒灌进肚里，极为爽直地，道：“先生所言，纯属片面，其实，横亘于他俩面前的鸿沟，非貌非才非地位，应该说，是脾性极难相合，一个刚愎，一个烈性，钢火相撞，必然四分五裂。”</p>
吕不韦猛然一拍案桌，大声道：“赵弟剖析，直入骨髓，透彻，透彻！”</p>
赵略猝不及防，陡然一震，两眼一眨巴，抓了抓头皮。</p>
赵韬适才有了时间开口，似真似玩笑，道：“先生这是幸灾乐祸，还是图谋不轨？原来，先生邀我兄弟饮酒，是饮酒之意不在酒哦。”</p>
吕不韦慌张一笑：“冤枉，冤枉！赵兄可是冤枉好人呵。如此看来，我每次请饮酒都是有所图啰。赵弟，你给评个理，扳扳手指算算，每次请酒不在酒的图谋到底都是甚么？”</p>
赵韬随之一脸坏笑，道：“先生不必啦，图谋不轨就是图谋不轨。行，先生，只要有机会，我会想法成全你先生的。”不容吕不韦反驳，他连忙敛住坏笑，沉沉言道，“先生，我呀是想告诉你一件事，赵括，有可能成为长平关战局的新主将哦。”</p>
吕不韦一听，神情陡变，急忙追问一句：“那就是说，赵将军要替换廉老将军了？”</p>
赵韬点头：“你没听到吗？王宫内外风声传的可大了，大王正在酝酿之中。”</p>
吕不韦又紧问一句：“相国大人答应了？”</p>
赵韬肯定：“依我看，不会成问题。相国这些日越来越被粮刍之事搅得心神不定，焦头烂额，亦想着早日解决长平战事，必定会同意的。”</p>
吕不韦不由“哦”了一声。</p>
赵韬却说的来劲了：“我看是好事，虽然在先生这件事上，我与堂兄争执一番，算是赌着气，彼此少有理睬。但我以为，赵括自有他的本领，有我伯父马服君的将才，他读破兵书，满腹韬略，智谋极深，一定青出于蓝胜于蓝。然廉老将军毕竟六旬有余，稳则稳矣，却毫无锐气，不求胜，亦不会败，如此不死不活，叫我亦肚肠奇痒难忍，岂不令大王和百姓失望。如若真换赵括为主将，我定然披甲上阵，追随赵括，杀尽秦虏，以身报国！”</p>
吕不韦立马肃然起敬，感慨万千：“想不到赵兄一股英雄豪气，不愧为武门之后，精神斗志咄咄逼人，佩服！”</p>
赵略不屑一顾，冷言道：“大哥恐是英雄气短，将为赵括掩灭之。”</p>
赵韬一下跳将起来，愤然吼道：“赵略你……你这是何言？诅咒我死呀！”</p>
赵略心痛难受：“大哥，我劝你冷静处置，赵括是自命不凡，目中无人，他的谋略，简上谈兵，你何曾不知，伯父马服君病笃之时所言，括不可为将！”</p>
吕不韦一惊：“赵奢将军有此遗言？”</p>
赵略狠命点头：“伯父是以赵括妄言，其谈兵为天下莫及，但若得兵权，上得战场，必刚愎自用，忠谋善策难以入耳，其败必矣！”</p>
赵韬愤然不平，慨然道：“伯父之言，何以可信？赵括练军真戟实刀，士卒无不惧之，如若一旦拼上战场，必无坚不摧，无敌不克，何以言败？我主意已定，只要大王任命赵括为主将，我即随他赴长平前线！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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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略自感无力劝阻，便看向吕不韦，希望他能劝阻一番，以绝赵韬上长平关之念。</p>
吕不韦不经意避开了赵略目光，低头沉吟起来。他深知，于情于理都无法阻断赵韬的英雄豪迈之气。</p>
似乎箭在弦上，亟待射发。</p>
龙台王宫政殿，赵孝成王威严地端坐在正中的王榻之上。</p>
一脸傲气的赵括，以一种势在必得的神情，凛然道：“启禀大王，臣以为，廉老将军起先坚守不战是对的，因为那时秦军锐气正盛。但此后已有三月，秦军早已气惰，廉老将军却仍然不战，令人不解。我军有二十万将卒，为保卫社稷家园必拼死而战，斗志远胜于秦军。”</p>
“唔。”赵王颇觉有理，他扫了一下频频点头的众大臣，最后落眼到平原君赵胜，但见他正垂目沉思，便回过眼又问赵括，“赵将军是说，现在我军出击，当可胜敌？”</p>
赵括回答很肯定，很自信：“必胜！当然，亦须讲究战法。大王请想，两军都想早日结束战事，但秦军气馁，思归故国，我军气昂，且为秦所犯，后无退路，这如同突然打开营门，我军必如蓄久的狂潮，势不可挡，秦军必败无疑。”</p>
众大臣大多表露出赞同的神情。</p>
赵王紧紧盯住赵括，欣然问道：“寡人若以你为将，可有必胜把握？”</p>
赵括沉吟片刻，坦白言道：“秦国若以武安君白起为主将，臣无必胜把握，但似王龁那样何足虑也。”</p>
赵王轻轻“哦”了一声，心仍有不定：“方才赵将军不是说，我军已胜机在握了吗？”</p>
赵括不慌不忙，回道：“大王，白起攻必克，战必胜，令天下将卒闻风丧胆，斗志全无，我军曾有两万余降卒被白起坑杀于黄河。臣所以称无必胜把握，正是担心将卒一旦遭遇白起，便丧失斗志。而王龁为主将不久，又孤军深入，若臣为主将，必叫王龁大败而归。”</p>
赵王听得赵括的坦陈，感觉取胜的把握还是蛮大，心里便有了让赵括替代廉颇的意愿，于是，他赶紧将决断的期望眼神望向了相国平原君。</p>
平原君原本不想说，见赵王盯视住了自己，便只得面带微笑，转头问赵括：“我想问赵将军，既然你称王龁为主将不久，那你为主将不亦是头一回吗？”</p>
赵括愣了一下，想着，才要回答，却被赵禹抢上一步，替赵括说话道：“相国大人，我等知晓，将与将都有不同，赵将又与秦将不同，蔺大人原本是宦者令繆贤的门下舍人，素不知兵，然而头一回带兵进攻齐国，都能连战连胜，一直打到平邑。何况，无论如何，赵将军乃是将门之子，熟稔兵书，通晓兵谋，起步当在蔺大人之上，不错吧。”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