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醒过来时,自己还是在一片丛林里。</p>
这片丛林很熟悉,应该是在进入碧空境之前经过过的,然而当他站起来循着记忆朝碧空境方向走却时,却没有再看到那一片碧色透光的雾气,更没有再听到那袅袅扬扬的歌声,他又回头反复找了很多遍,直到完全走出了这一片林子,却依旧没有寻到任何之前的印记。</p>
碧空境就这样消失了。</p>
回忆起来,在那里面所见所闻就像一个梦,十分清晰的梦,梦境里什么都有,栩栩如生,但一醒过来,却似沙地里画的画,海潮冲过来时,什么都带走,丝毫痕迹也不留。</p>
无法,他只好放弃搜寻,继续朝前走。</p>
就像从前一样,在无边的丛莽中,从夜晚一直走到天空发白。</p>
然而就在黎明临近之时,他又感到那种剧痛,那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熟悉的剧痛。</p>
开始只是一瞬,就像闪电劈过去,锐利却短暂,而随着时间过去,它变得越来越频繁,变成了一张带着利爪的网,包裹着拉扯着他的身体,又像有无数只虫蚁钻噬,或者无数只箝子,箝住他的筋骨和肌肉,狠狠地拽,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和肌肉在吱吱嘎嘎地响动,好像在被一种巨大的力量在拉扯着,最后,他发现自己的手足和身体开始发生变化:手在弯曲,变形,手指伸长,手背弓起,尖利的指甲从指尖钻出来,皮肤上生长出白色的密集的毛发,身体也开始变得浑圆、粗壮……头颅如裂开一般地剧痛:下颌伸出狼一样长的吻,两侧长出尖尖的耳朵——</p>
当痛楚结束时,他变成了一只狼妖,果然,他又变回了狼妖。</p>
原来一会变**,一边变成狼妖,这就是自己?</p>
不过比起他的沮丧和无奈,狼妖对于自己的重新出现似乎感到十分满意,它先低头看了一遍自己的身体,确认了这身体属于自己的之后,还抬头朝空中大声嚎叫好几声,声音很大很放肆,似乎在庆祝。</p>
然后,它又转头看了一遭四周,大约在分析周围的环境,之后,它便撒腿朝山坡下跑去。</p>
于是,他又像昨日般被狼妖携带着在一望无际的丛林中狂奔起来,没有方向,也没有目的,只有没有尽头的狂奔,好像这是狼妖的本能一般。</p>
在狼妖的奔驰中,太阳越升越高,天色更加明亮,在太阳即将到达头顶的时候,狼妖停下,在林子里狩了一只偌大的黑熊,吃下,然后继续上路,而到了下午时,狼妖又停下来,捉了一只赤狐和一条蟒蛇,吃了继续上路奔驰。</p>
一天就这么过去了。</p>
不过在于他,这回却不仅仅只有奔跑和狩猎,他还有更多的东西要对付。</p>
比如,那个影子。</p>
是的,他又看见了那个影子,有时藏匿有时出现,它在那个地方看着他,虎视眈眈,甚至好几次变幻成狼妖,凶神恶煞地朝他奔过来,而每当这时,他只有以同样气势回视着它,用内心的强大让它退缩,而当它冲过来的时候,他绷紧身体和灵魂,用定力守住自己的阵线,对抗它的冲击。</p>
一开始,这种冲击是很痛苦的,好像是锐利的狂风,又像一排刀子,要将他的灵魂刮成一片一片,他感受到这种血肉割裂的感觉,甚至灵魂都要块块分裂。但他忍住了,确切的说,是用意志抵挡住了。他将自己幻想成一块坚硬的石头,又或者一堵坚实无比的墙或者悬崖,无论怎样的冲击都兀立不动,甚至,他将想象自己成为一片柔软的水域或空气,当那力量来了,自己就软软地避让开,当它离开的时候,他再轻轻合拢,毫无痕迹。</p>
就这样,在整整一日的战斗中,他就这样和那个“东西”用各种战术反复对抗,消耗。</p>
从一开始的痛苦难当,到后来稍微轻松一点,没有那么难捱,虽然强烈的压力还是没有离开,但他起码能够苟延残喘。</p>
这日晚上,夜幕降临,星河升起,那个影子随着夜晚的降临缓缓消失,狼妖也开始变得疲惫,脚步渐缓,最后终于停了下来。</p>
而当它沉睡下去的时候,那熟悉的痛楚又再次毫无征兆地钻了出来,开始折磨他,而就在这样的折磨之下,他的身体再次扭曲变形,发生咯咯嘎嘎的拉扯声,最终,他又从一个狼妖变化成一个男人。</p>
痛楚退却,他喘着粗气撑起身体,低头望着自己:人还是那个人,有些邋遢的,颇脏的,绑着一身锦鱼服的,手持一柄黑长剑的人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