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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收到消息是晚上。</p>
这种时候递消息来打扰皇帝, 说明情况已经很严重了。</p>
宗琮也没耽误, 立马下命回宫，不光他一个，而是都回。其实想想也是，太皇太后若真有个万一, 这些人都是该陪在身边。</p>
慈宁宫里, 陈皇后正伏在太皇太后床沿上低声哭泣，玲珑站在一旁也是一脸悲怆。</p>
太皇太后安详地躺在风床上，神色很是放松，道：“瞧瞧你们，哀家都没觉得什么, 你们倒是都哭上了。”</p>
“太皇太后, 都是我……”</p>
太皇太后拍了拍陈皇后的发髻，“跟你没关系, 哀家上了年纪, 上一次就觉得时间恐怕不会多了, 不然也不会接了那几个小丫头进宫, 原想能帮你一把是一把, 却万万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。”</p>
陈皇后抬起头, 脸上都是泪痕，她是真的伤心，她本来以为太皇太后的身子逐渐转好了, 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回光返照。</p>
从昨天到今天,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, 既自惭形秽自己卑劣的心思，太皇太后明明这样了，她还借此做文章，又感到一种恐慌，若是太皇太后驾崩了，她以后该怎么办，这宫里还有能给她站的地方？</p>
再来，这么久的陪伴，不管当初报着什么心思来的，都有一份真感情在里面，也因此她格外接受不了。</p>
太皇太后何尝不也是这样，不然一向聪明的她，何至于出了昏招，就是感觉到自己时间不久了，索性仗着身份糊涂一回。</p>
“人生七十古来稀，哀家也快七十了，活够了。唯独就是玲珑和你，我放心不下，其实你这个人聪明倒是聪明，就是太聪明了，在这世上啊，其实女人是不用这么聪明的，越聪明的女人活得越是累。”</p>
这段话是太皇太后断断续续说出来的，说两句歇一会儿，也是实在精力不够了，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太医们怕太皇太后这时候驾崩了，没见着陛下，到时候他们都得吃挂落，所以用了参汤吊着。</p>
太皇太后其实昨儿就不怎么好了，但她一直让瞒着外头，说不想让一群人都来送她，她不喜欢这种场景。还是这会儿见情况实在不对，太医才跟玲珑求了情，让把消息递到了宁寿宫和西苑。</p>
“……以后别这么好强了，俗话说，会哭的孩子有奶吃，你好啊坏啊都掖着，谁还能知道你的苦？你太像哀家了，好强了一辈子，临到老了才发现其实自己是最不聪明的，男人们啊也不喜欢这样的女人，他们喜欢那种会哭会闹娇气的，哀家一个，傅氏一个，还有你，都是吃多了这种苦……”</p>
傅太后收到消息后，急匆匆赶来，刚踏入寝殿，就听到了这句话，眼泪悬些没掉下来。</p>
“太皇太后。”</p>
“你来了？哀家本来不想让你们知道，是不是玲珑不听话，偷偷告诉你们了？”</p>
看着太皇太后苍老的脸颊，握着她枯瘦的手，傅太后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。</p>
“瞧瞧，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们哭我。我端庄贤淑了一辈子，难得我快死了，想任性一回，你们也不容着我……”</p>
“容着容着，只要太皇太后好好的，怎么都容着。”</p>
“别宽慰我了，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……”</p>
等到紫禁城，已经是快亥时了，一入宫门就能感觉到一种紧张感。</p>
宗琮直往慈宁宫而去，步伐很快，盘儿跟的十分吃力。</p>
到最后，几乎是他拉着她走。</p>
她知道他心里很急迫，这次去西苑的诱因，本就是太皇太后接了几个贵女入宫，如果这当头要是太皇太后没了。</p>
这个罪名下来，哪怕宗琮乃一国之君，恐怕都要难受好一阵子，说不定日后还会留在史书上。</p>
所以盘儿绷着一口气跟着他走，福禄等人的步子也很快，几乎是小跑了。</p>
远远就看见慈宁宫灯火通明一片。</p>
没有哭声，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</p>
在进殿里之前，宗琮对盘儿既快又低地道：“你先找个地方歇歇脚，匀下气，等着胡淑妃她们来了，再一同进来，朕先进去。”</p>
他的身影很快就没入帘幔之后，盘儿站定了往一旁退了退，香蒲陪着她身边，无声地站着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