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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孩子要给这狍子剥皮还真有些困难,崔薇做事儿就算再能干,可到底力气不够,杨氏自已认为是一片好心,谁料崔薇头了没抬,便细声细气说道:“娘把我的衣裳放到一边儿就是,我等下自己洗,如果娘洗完了,留个桶给我,先回去就是。”
一听这话,杨氏脑门儿顿时一热,心里又气又酸涩,看着崔薇半晌说不出话来。幸亏这会儿村里的人都去赶集了,溪边没有人,否则若是被人听到这话,恐怕真是连自己一张老脸也丢尽了!杨氏脸色阴沉得厉害,心中既是难受,又是火大,闻言便冷笑了一声,果然将崔薇的衣裳朝一边溪旁的土里扔了过去:“你有能耐,你翅膀硬了,既然这样,你的衣裳自个儿洗就是,我回去了!”说完,留了个桶下来,三两下将剩余的衣裳在水里浸了一遍,果然提起一个桶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。
等她一走,崔薇才抬起头来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看,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来,两人刚刚才闹过那样一通,杨氏该不会以为就给自己剥个狍子皮,自己就得原谅了她吧?或者说她心里说不定根本没觉得她自己有错,搞不好她还觉得自己不听话,又不肯舍已为人,将糕点让出来给崔敬忠吃,反倒是错的呢!想到此处,崔薇神色又冷了些,也懒得再想杨氏,细心的将狍子皮剥好了,又将洗干净的狍子放进背篼里,背着走到衣裳边,三两下搓干净了,这才将桶放进背篼里,回了家。
屋中杨氏不见身影,不过她洗的衣裳已经晾好了,令崔薇有些诧异的是院子里也是冷冷清清的,像是没人的模样,她将背篼放下了,又将衣裳也晾好,进了堂屋里看也是没人,不知道为何,崔薇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出来,王氏平日没事儿绝不肯踏出大门大步的,这样热的天,别人家里都忙得很,她连门儿也不好往外窜,人家可不像她这样闲的,因此几乎都是呆家里不动的,这会儿却不在屋里头。
崔薇脑门儿一跳一跳的,连忙按着胸口放着的一包铜钱,铜钱硌得人硬生生的疼,她这才进了屋里。崔薇住的床上挂着的蚊帐掉落了半边,她出门时明明还挂得好好儿的。一看到这种情况,崔薇心里突然之间‘轰’的响了一下,连忙鞋子也顾不上脱就爬上了床。床明显被人翻过,乱糟糟的,那下头的稻草松垮垮的将一床破草席拱得高高的,崔薇放丝绸下去时明明拿东西压过的,这会儿却变成这般,肯定是有人翻过了!
一想到这儿,崔薇顿时头都要炸了,心里一股火气涌了上来,翻了翻床下,果然自己放粗布包裹的地方被人挪了窝,她摸上去手感就有些不对劲儿,粗布被人翻开过了,扯出来一看,里头的红色丝绸不见了,只剩了一块粗布揉在那稻草里头,崔薇顿时脑子里便‘嘭’的一声响,像是炸开了锅一般,气得浑身直哆嗦!是谁干的?崔薇这会儿气得心脏不住的‘扑通扑通’跳动,阴沉着脸扯了那团粗布便下了床,连床也顾不上整理,一下子便出了屋来。
屋中静悄悄的,崔家里外就得这么几间房屋,杨氏跟崔薇是睡一个屋的,里头没人,王氏房门锁得紧紧的,也不在屋里。王氏嫁过来时家里陪了一些床单被套,她瞧得跟眼珠子似的,平日轻易不肯让人进她屋里去,深怕被人捞了东西,她房门上锁也不奇怪,崔薇眼珠气得通红,把钱先放到床底下搁好了,干脆拿了布走出房门来,刚站在堂屋门口,杨氏掐着几条新鲜的丝瓜回来了,看到女儿跟要吃人似的样子,脸色铁青,目光阴沉,站在门口冷冰冰的看她,顿时吓了一跳:“你怎么了?”
崔薇扬了扬手中的粗布,冲杨氏露出一个冷笑来:“娘可进房间里了?”
她语气有些不对劲儿,杨氏听了出来,可见她这样一说,顿时有些不满,脸色也有些难看,冷笑了一声:“你将那些东西瞧得跟金银宝贝一样,我可不敢动你的,要是不见了,指不定还要怪谁呢!”杨氏语气里透着不满,崔薇听出来了,不太像是杨氏拿的,而且杨氏只比她早了几步回来,这会儿又出去摘了丝瓜,应该不会有那个作案动机,不对劲儿的是王氏,她就在屋里头,而且这会儿竟然不见了,才是真正可疑的!一想到自己拿东西进屋时王氏想要扯过去看的眼神,崔薇心中顿时更加肯定,火气也越发旺了,晃了晃手中的布,一边问道:
“大嫂呢?”
“你怎么跟人说话的,连娘也不会叫,你是在问阿猫还是阿狗了?”杨氏这会儿极为火大,而且心里还不痛快,赶集回来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梗在心里头,崔薇这死丫头不知道哄哄她也就算了,如今竟然还阴沉着脸,甩脸子给谁看!杨氏气得厉害,不过不知为何,看到女儿这副神色,她发了一阵火气,却仍是不快道:“我怎么知道她跑哪儿去了,这杀千刀砍脑袋的东西,让她煮饭回来就不见了人影,还要我去摘菜,这好吃懒做的**人,一天到晚的偷懒,简直不得好死!”
杨氏嘴里咒了几句,看崔薇神色不对劲儿,转身进了屋里一趟,出来时手上就将布放好了要往厨房里钻,杨氏吓了一跳,连忙将丝瓜往旁边一放,连忙拽住了她:“你要干啥?”
“她偷我的东西,我今儿非要跟她拼了!”崔薇气得身子直哆嗦,手脚冰冷,杨氏将女儿抱进怀里死死抓着,看她气得脸色扭曲,连额头青筋都鼓了出来,心里也有些发慌,听她说王氏偷了她东西,也不知道小孩子东西有什么好重要的,一有事儿就非要打打杀杀的,连忙就道:“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,她拿了就拿了,回头我补给你就是了,一个姑娘家打打杀杀的,成什么体统……”
“那是镇上林大老爷给的一丈绸子,是要我帮着做手帕荷包等物的,丢了娘有钱赔没有?”崔薇挣扎个不停,反正她又不会吃亏,硬是非要挣脱杨氏进厨房拿刀找王氏拼命。杨氏也顾不得女儿说她没钱赔时的尴尬了,一听到一丈绸子的话,顿时眼皮就跳了跳,开始她还不相信崔薇有那个本事接到活计,可这会儿听到崔薇一说,又仔细看了看女儿脸色,不像是说谎的样子,杨氏一下子就信了,顿时她便失声唤道:“一丈绸子?”
杨氏声音都有些变了,她也跟着慌了起来,女儿挣扎的时候手肘撞得她胸口疼也顾不得计较了,崔薇听她知道害怕,也不再挣扎,被杨氏抱进怀里她心中一片腻味,冷笑了两声:“是啊,那林老爷可是当初临安城的知县,人家如今虽然告老还乡,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,好不容易让我帮着做趟活计儿,若是东西掉了,咱们一大家人等着进衙门挨板子就是。这东西是大嫂拿的,到时拿小郎和大哥去顶罪就是了!”
她这样一说,杨氏又听到要让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去顶罪,顿时有些不大痛快,一巴掌就拍到了女儿后背上,厉声道:“你胡说八道些什么,还不赶紧将你大嫂找回来!”杨氏这会儿心里是真有些发慌了,也不知道这死丫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,不过她虽然性情泼辣,但又没见过什么世面,看到村里的地主老爷心中都有些发虚了,更别提那做过知县,当过大官儿的人,杨氏一听到就觉得双腿发软,再加上崔薇一向老实,还没说过慌话,杨氏哪里会当她撒谎,顿时六神无主,放开女儿拍着大腿就叫骂了起来:“这遭瘟的王氏,丧门星啊,这败家娘们儿,回来老娘不打死她!”一边说着,杨氏看到崔薇,忍不住指了她鼻子就骂:“你也是,好端端的去接什么活儿,若是这回东西丢了,你自个儿拿命去填!”杨氏说完,越发生气,崔薇冷笑了一声:
“我不接活儿不想法子挣钱,我要住的破房子,娘给我拿钱修吗?”一说完,看到杨氏脸色大变,要吃人的模样,崔薇连忙转身便跑出了院子。
杨氏见她一跑,气得没地方撒气儿,也顾不得煮饭了,回头就朝那崔世福几人那边跑过去了。等她一走,崔薇才又重新回来,钻进屋里将钱取了出来,想想这崔家可不是藏钱的好地儿,可是又不知道藏在哪儿好,干脆跑到后头柴房处,找了个空的耗子洞,将钱塞进去,外头拿土疙瘩挡住了,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这会儿连午饭也没人煮了,个个都心急火燎的,崔敬怀听到这事儿时险些睁着眼睛昏过去,脸上顿时火烧火燎似的发烫,也顾不得再推那院子了,将东西一扔,满面狰狞的就道:“我去将她找回来!”到了这个时间还没回来,王氏一准儿是回娘家去了,崔敬怀知道王氏性子,也认定那东西八成是她拿了,否则这婆娘不至于连家也不敢回了,一想到这些,崔敬怀想到刚刚妹妹的脸,顿时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,若是王氏就在他面前,恐怕这会儿崔敬怀一锄头挖死她的可能都有了!